月考风波过去半个月，
京海一中的银杏叶刚泛起金边时，
白昭的生活里多了个小尾巴。
那是个飘着桂花香的傍晚，
她抱着数学练习册往校门走，
经过操场边的废弃花坛时，
听见细碎的抓挠声。
蹲下去看，
三只瘦得肋骨分明的流浪猫正围着
半块发霉的面包打转，
最瘦小的那只纯黑小猫被挤到外围，
粉粉的鼻尖刚碰到面包渣
，就被黄白相间的大猫拍开。
白昭心尖猛地一揪，
手忙脚乱翻书包找吃的。
她早上带的牛奶糖还剩两颗，
剥了糖纸蹲在地上，小黑猫却没急着吃，
反而凑过来蹭她沾着粉笔灰的指尖。
"小笨蛋，这又不能当饭吃。"
她轻声哄着，看小猫用舌头舔她指腹的样子，
突然想起顾砚上周说的话——
那天她给流浪猫喂了半块饼干，
他撑着下巴看她沾了猫毛的校服，
低笑说"昭昭的善良像蒲公英，
风一吹就撒得满地都是"。
风真的吹起来了，卷着银杏叶掠过她发顶。
白昭望着小猫凹陷的肋骨，
突然蹲下来和它平视："明天我带猫粮来好不好？"
小黑猫"喵"了一声，尾尖扫过她手背，
像是应下了。
这一应，勾得白昭整晚睡不踏实。
睡前给六个哥哥群发消息时，
她缩在粉色兔毛睡衣里打字："
哥哥们，我想给校园里的流浪猫建个小窝......"
"昭昭要当猫妈妈啦？"
二哥的视频电话秒拨过来，
身后是他刚拍完的广告片场，"需要多少猫窝？
哥让人连夜送二十个过去！"
"二十个太夸张了。"
大哥的声音从二哥手机里传出来，
"先送五个，不够再补。"
"还有体检！"
三哥在家族群里发了张宠物医院VIP卡的照片，
"我和院长说好了，所有流浪猫免费检查。"
白昭抱着小熊玩偶笑出眼泪，
屏幕里六个哥哥的脸挤成一团，
连最严肃的西哥都发来消息：
"需要志愿者的话，我调两个助理过去。"
第二天清晨，
白昭背着比书包还大的猫粮袋出现在花坛边时，
晨雾还没散尽。
她刚拆开袋子，
三只猫就从灌木丛里窜出来，
小黑猫更是首接扒着她裤腿往上爬，
爪子勾得校服起了毛球。
"慢点吃，没人抢。"她蹲在地上，
看小猫狼吞虎咽的样子，突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
"小姑娘，你每天都来？"
白昭回头，看见个穿蓝布衫的老太太，
手里提着个铝制饭盒。
老太太蹲下来，把饭盒里的鱼干倒在另一边，
黄白大猫立刻凑过去："我喂它们三年了，
从前都是我一个人，现在有你作伴，好啊。"
"孙阿姨！"白昭眼睛亮起来，"
我昨天就看您放吃的了！
这只小黑......"
"它叫小黑，是去年冬天出生的。"
孙阿姨摸了摸小黑的脑袋，"别的猫见人就跑，
就它傻，总往人脚边钻——上回被车刮了爪子，
要不是你上周喂它饼干，说不定撑不到现在。"
小黑像是听懂了，突然跳上白昭膝盖，
把脑袋往她颈窝里拱。
白昭被蹭得痒，笑着去摸它耳朵
，摸到一片凸起的疤——果然是孙阿姨说的旧伤。
"我想给它们办个救助活动。"
她仰头看孙阿姨，"让更多同学帮忙，
给它们找家，建猫屋......"
"好，好。"孙阿姨拍着她手背，
"你这孩子，心比桂花还软。"
活动消息是顾砚帮忙发的。
白昭把想法告诉他的那天晚自习，
他正替她讲导数题，
笔尖突然顿住："需要什么？"
"呃......"白昭咬着笔杆，
"可能要猫粮、猫窝，还有......"
"我联系了三家宠物用品店。"
顾砚从抽屉里拿出张清单，"他们愿意捐赠三个月的猫粮，
猫窝和玩具明天就能送到仓库。
对了，"他推了推眼镜，
镜片闪过微光，"
学生会活动室可以当临时救助点，
钥匙在我这儿。"
白昭望着那张列得密密麻麻的清单
，突然伸手戳他肩膀：
"顾砚，你是不是早就想好要帮我？"
"某人上周蹲在花坛边和猫说话时，
我刚好路过。"他低头整理她散下来的碎发，
"小猫都听入神了，你没发现？"
可总有人不想让这温暖继续。
活动前三天的午休，白昭去公告栏贴海报，
看见自己的照片被人用红笔圈起来，
旁边写着"首富千金作秀"。
她正想撕，林晓的声音从身后飘来：
"白昭，你不会真以为大家是可怜猫，是可怜你缺关注吧？"
白昭转身，看见林晓抱着保温杯，
指尖还沾着红色马克笔印。
她想起顾砚说过，林晓是他在福利院时的邻居，
后来被领养去了国外——
可此刻对方眼里的阴鸷，
和记忆里那个会分他半块饼干的小姑娘，
半点都对不上。
"林学姐。"白昭把海报抚平，"
我给猫喂饭时，它们会蹭我手；
孙阿姨和我说话时，眼睛会笑。
这些，作秀可换不来。"
林晓的指甲掐进杯壁，
正要说什么，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顾砚抱着一摞猫窝走过来，
校服袖子卷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
"林晓，学生会监控室的录像，你要看吗？"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晓发白的脸："
有人昨天半夜溜进仓库，
把猫窝划破了十三只——监控拍得很清楚。"
林晓转身跑开时，带倒了旁边的垃圾桶。
白昭蹲下去捡海报，
顾砚也跟着蹲下，两人的指尖在地上相碰。
"昭昭。"他低声说，"
我查过，她上个月刚回国，住在顾氏老宅隔壁。"
白昭没说话，
把捡好的海报塞进他怀里，自己却往仓库跑。
顾砚追上去时，
看见她正踮脚修补被划破的猫窝，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发顶，像给她戴了顶金冠。
"我知道她为什么针对我。
"她头也不回，"但猫不会说谎，喜欢就是喜欢。"
活动当天，操场的梧桐树下支起了红帐篷。
白昭系着印有"流浪猫守护者"的蓝围裙，
看着同学们排着队捐物资，
孙阿姨抱着小黑坐在登记桌前，
连教导主任都来捐了个猫爬架。
"昭昭，这只三花有人要领养！"
同班女生举着登记本跑过来，"
是高三（1）班的班长，说家里有大花园！"
白昭抬头，正看见顾砚从帐篷那头走过来，
手里提着两盒绿豆汤。
他额角沾着汗，
却笑得像春天刚化的溪涧："累吗？"
"不累！"她接过汤，突然看见他袖口沾着猫毛，
"你刚才是不是偷偷去喂猫了？"
顾砚不置可否，
目光扫过操场上的人群。
有女生在给小猫梳毛，有男生在搭猫屋，
连之前作弊的王涛都在帮忙搬物资
——阳光把所有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像幅会动的画。
"昭昭。"他突然说，"你让光落在这里了。"
白昭刚要说话，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她掏出手机，屏幕上是条匿名短信：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解决问题吗？
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呢......】
风掀起帐篷的边角，顾砚的影子覆上来，
遮住了短信里的字。
他低头看她，眼神沉得像暴雨前的天空："昭昭，我在。"
白昭把手机攥进手心，指尖碰到他的手背。
远处传来小黑的叫声，
混着同学们的笑声，在风里飘得很远，很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