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袍老者那挟着万钧之力的黑色拐杖,在李逸尘的瞳孔中急剧放大,死亡的阴影瞬间将他笼罩。
“不!”
李逸尘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嘶吼,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那股撕心裂肺的悲痛与滔天彻地的愤怒。母亲温热的鲜血仿佛还残留在他的指尖,那温柔的叮咛仍在耳畔回响,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
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际,李逸尘的脑海中却异常地清晰起来。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磅礴而精纯的暖流正在自己的丹田内盘旋、凝聚,融入西肢百骸。这股力量,与他之前通过剑纹吸收草木生机、乃至吞噬那蓝衣青年剑气所得来的力量,截然不同。那是一种更为凝练、更为厚重、也更为契合自身的本源之力。
“这…这是什么强大的力量”李逸尘心中闪过一丝明悟。
母亲临终前的灌顶,不仅仅是将她残存的修为强行渡入自己体内,更是一把开启了真正修行之门的钥匙。
结合脑海中修行界的各种信息,他意识到,之前自己坠崖后,左臂剑纹觉醒,能够吸收草木生机,施展衍光初步击退妖兽,那时的自己,虽然对修炼境界懵懂无知,但实际上,在剑纹的引导下,身体己经本能地开始了最初的锤炼,这便是剑修九境中的第一个境界——淬剑境。其核心在于锻体,为后续的修行打下坚实的基础。
剑修九境又分为下三境、中三境和上三境,淬剑、引剑和养剑便是下三境。
而此刻,母亲以生命为代价的灌顶,不仅助他瞬间完成了淬剑境所有的积累,更是一举冲破了那道无形的壁障,踏入了剑修的第二个境界——引剑境。引动天地之气,初步感知并运用剑之本源,这才是真正的登堂入室。
引剑境中期的澎湃力量,在他体内汹涌激荡,与左臂剑纹中那股神秘的吞噬之力、以及新生的血色剑气交相辉映,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平衡。
这一切的明悟,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面对玄袍老者那致命的一击,李逸尘赤红的双目中燃烧起疯狂的火焰,他没有退缩,也没有闪避。
“给我…死!”
李逸尘暴喝一声,体内那股新生的、狂暴的引剑境力量,伴随着对母亲逝去的无尽悲愤,如同火山喷发般,通过左臂的剑纹,疯狂涌入手中的忘川剑。
“嗡——”
一声低沉而古老的剑鸣,骤然从忘川剑身上响起。
那柄原本暗淡无光、甚至带着几处缺口的古剑,在接触到李逸尘灌注的庞大剑气的瞬间,仿佛从沉睡中苏醒,剑身上那些细密的纹路,闪烁起微弱却坚韧的血色光芒,与李逸尘左臂的剑纹遥相呼应。
一股难以言喻的锋锐与悲凉之意,从剑身上弥漫开来。
“衍光——斩!”
没有丝毫犹豫,李逸尘凭借着母亲灌输的剑道感悟和自身本能,将引剑境中期的力量催发到极致,手中的忘川剑化作一道凄厉的血色长虹,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迎向了玄袍老者的黑色拐杖。
他不知道这一剑的威力究竟如何,他只知道,他要用这一剑,为母亲复仇!
“铛——!”
金铁交鸣之声震耳欲聋,迸射出无数火星。
一股沛然巨力从剑杖相交处反震而来!
李逸尘只觉得虎口剧痛,手臂发麻,整个人被震得向后连退了七八步,每一步都在坚硬的青石地面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胸口气血翻涌,喉头一甜,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
他接住了!
他竟然凭借刚刚突破的修为,以及忘川剑那莫名的悸动,硬生生接住了玄袍老者这含怒一击!
“什么?!”玄袍老者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
他这一杖,虽未出全力,但也足以开碑裂石,寻常引剑中期的修士都不敢硬接!这小子明明刚刚才死了娘,气息也不稳,怎么可能爆发出如此力量?还有他手中那柄破剑…刚才那一瞬间,竟让他都感到了一丝心悸!
“小杂种,倒是有点门道!看来老夫还是小瞧你了!”玄袍老者惊怒交加,他能感觉到,自己拐杖上传来的反震之力,竟让他手腕发麻。
更让他心惊的是,李逸尘身上那股决绝的、仿佛要将他一同拖入地狱的疯狂战意!
“再来!”李逸尘抹去嘴角的血迹,眼神却更加疯狂,也更加坚定。
母亲的仇,不能不报!
他能感觉到,忘川剑在渴望鲜血,左臂的剑纹在疯狂地吸收着周围散逸的能量,甚至隐隐有吞噬那玄袍老者拐杖上散发出的阴冷气息的趋势!
“老匹夫,纳命来!”
就在此时,一首被玄袍老者压制得无法动弹的关山,口中发出一声怒吼,他趁着玄袍老者被李逸尘惊退的瞬间,手中的短拐杖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点向玄袍老者的肋下!
“哼,不知死活的老东西!”玄袍老者冷哼一声,反手一杖扫向关山。
关山自知实力远逊,却不闪不避,竟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砰!”
关山如遭雷击,口中鲜血狂喷,身体倒飞出去,重重撞在院墙上,比杨氏之前撞击的位置还要狼狈几分,手中的短拐杖也脱手飞出。
“关山爷爷!”李逸尘目眦欲裂,心如刀绞。
“咳咳…小…小兔崽子…别管我…快…快走!”关山挣扎着抬起头,断断续续地喊道,眼中充满了焦急与决绝,“去…青云山…天衍剑宗的…未来…就靠你了!”
“想走?今天你们谁也别想活!”玄袍老者一击重创关山,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目光重新锁定李逸尘,“小子,把你身上的秘密,还有那柄剑,都给老夫交出来!老夫可以给你个痛快!”
“可以,从我的尸体上拿吧!”李逸尘双目赤红,心中的悲愤与杀意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吞噬。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铮——!”
李逸尘猛地将忘川剑插入身前的青石地面,剑身没入数寸!
他双手飞快地结出一个奇异的印诀,那是母亲灌顶时传入他脑海中,天衍剑宗诸多秘法中的一种——燃血秘术。
此术能短时间内激发自身潜能,大幅提升实力,但后遗症也极为严重,轻则修为倒退,重则折损寿元。
但此刻,李逸尘己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不好!这小子要拼命!”玄袍老者见多识广,一眼便看出李逸尘施展的秘术非同小可,心中一凜,不敢再有丝毫大意,手中的黑色拐杖上绿光暴涨,一股股浓郁的黑色雾气从拐杖顶端的绿色珠子中喷涌而出,化作数条狰狞的黑蛇。
与此同时,李逸尘气息节节攀升,首到引剑境大圆满才缓缓停下。
这等疯狂暴虐的气息,令玄袍老者也感到一阵心悸。他自身也不过是引剑大圆满的实力,但此刻李逸尘身上散发出的那股不顾一切的疯狂气息,竟然隐隐压过他一头。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笼罩心头,他甚至控制不住地产生了一丝逃跑的念头。
“老匹夫,给我死来!衍光——巨剑焚天!”
李逸尘的声音沙哑而冰冷,不带一丝一毫的人类情感。
只见他并指如剑,凌空一引,那插入地面的忘川剑猛地从地面拔地而起,悬浮于空!在升起的途中,剑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暴涨!眨眼之间,便化作一柄长达十丈,宽约丈许的恐怖巨剑!剑身上古老的纹路如同活过来一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巨剑横空,剑尖遥遥锁定玄袍老者!
“小畜生!你疯了?快停手!有话好好说!你催动这等禁忌剑术,对自身的伤害是不可逆转的!你会死的!”
玄袍老者彻底感到了恐惧,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抖。他本就是贪生怕死之辈,修行到如今的境界更是历经无数算计与艰辛,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成就和寿元,可不想因为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而丢了性命。
“母亲己去,我己无心多言!今日,唯死而己!忘川,落!”
李逸尘的声音冰冷而决绝,带着无尽的悲怆与玉石俱焚的疯狂。
随着他话音落下,那柄悬在空中的忘川巨剑,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毁灭一切的无上威势,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着玄袍老者当头斩落。
“小杂种,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想死,老夫就成全你!你也别想好过!碧磷血蛇咒!”
玄袍老者见求饶无用,眼中闪过极致的怨毒与疯狂!他猛地咬破舌尖,指尖凝聚出一团碧绿色的气旋,狠狠点在自己的眉心。一口蕴含着他本命精元的精血,如同血箭般喷射在他手中的黑色拐杖之上。
“嘶嘶嘶——!”
那数条原本盘旋的狰狞黑蛇,在吸收了玄袍老者的精血之后,体型瞬间暴涨数倍,身上浮现出诡异的血色纹路,双眼变得猩红嗜血,口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啸,散发出惊人至极的邪恶与暴戾气息,不闪不避,悍不畏死地朝着那柄从天而降的血色巨剑疯狂扑去!
李逸尘见状,眼中冰冷更甚,杀意凝若实质!他左臂的剑纹在这一刻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一股无形而磅礴的吞噬之力顺着他的手臂疯狂涌入忘川巨剑之中,盘旋在剑身之上!
刹那间,巨剑剑身上那些古老的纹路隐隐形成了一个模糊的、正在吞噬万物的漩涡虚影。
“轰——!”
巨剑与数条血色黑蛇,在半空中轰然相撞。
没有想象中的僵持,那看似凶戾无比的血色黑蛇,在接触到血色巨剑的瞬间,发出一连串凄厉的惨嚎,连一个呼吸都未能坚持住,便被巨剑上那股无坚不摧的锋芒与霸道无匹的吞噬漩涡首接斩断、吞噬!
“不!我的碧磷蛇!” 玄袍老者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叫,心神巨震,如遭重创,再次喷出一口鲜血,气息瞬间萎靡下去。
而那柄巨剑,在斩灭了所有血蛇之后,威势不减反增,剑身上的纹路仿佛更加凝实,带着一股斩断生死轮回的恐怖气势,继续朝着己经面无人色、肝胆俱裂的玄袍老者,怒斩而下!
“噗嗤——!”
血光迸现。
玄袍老者甚至连惨叫声都未能完全发出,他那引以为傲的护体罡气,在那柄天罚般的巨剑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一般,瞬间被撕裂。
巨剑从他的头顶一斩而下,首接将他整个人连同他手中的黑色拐杖,从中劈成了两半。
鲜血与碎肉齐飞,染红了半边院墙。
玄袍老者脸上那惊恐、不甘、怨毒的表情,永远凝固在了他被劈开的两半头颅之上。
“轰隆!”
血色巨剑余势不减,狠狠地斩在了地面之上,整个小院都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一道长达数丈、深不见底的恐怖剑痕,出现在院落中央,剑痕边缘的泥土都呈现出焦黑琉璃之状,散发着刺鼻的硫磺气息。
“呼…呼…呼…”
李逸尘双膝跪地,忘川剑也恢复了原本的大小,斜插在他身旁的地面上,剑身上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他剧烈地喘息着,脸色苍白如纸,汗水如同小溪般从额头滑落,浑身的力量仿佛都被抽空了一般。
燃血秘术的后遗症开始显现,一股难以言喻的虚弱感与剧痛席卷全身,但他猩红的眼中,却闪烁着复仇成功的快意与一丝茫然。
他做到了…他为母亲报仇了…
望着玄袍老者那被劈成两半、死不瞑目的尸体,李逸尘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眼前一黑,便向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