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之滨的渔村少年接住那盏青铜古灯时,掌心突然传来灼烧般的剧痛。灯座底部渗出七滴血珠,顺着他的掌纹渗入经脉。少年浑身骨骼发出爆豆般的脆响,原本瘦弱的身躯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虬结肌肉。
"这是..."少年低头看着自己突然布满老茧的双手,无数陌生记忆在脑海中炸开——凌云风六岁时刻骨之痛、萧霁自爆元神时的决绝、楚狂刀最后那记劈开星穹的斧刃...
三百里外的海面突然炸开滔天巨浪。十二具身缠黑雾的枯骨踏浪而来,每具枯骨胸前都嵌着半盏破碎的青铜灯。为首者颌骨开合,发出金铁交鸣之声:"交出主灯,饶你不死。"
少年本能地摆出防御架势,右足后撤半步,左掌虚按腰间——正是凌云风最擅长的起手式"星火初现"。这个从未习武的渔村孩子,此刻周身竟流转着精纯的星火内力。
"有意思。"第二具枯骨眼眶中跳动着紫火,"残魂居然选了新宿主。"
十二具枯骨同时出手。它们施展的竟是星火行者毕生所学的各种武技,只是每一招都带着扭曲的终焉气息。少年手中青铜灯突然暴起七尺高的血焰,将他包裹成茧。
第一具枯骨的指爪触及血焰的瞬间,整条臂骨突然爬满龙纹。这些纹路疯狂吞噬着枯骨内的黑雾,眨眼间就将其转化为纯粹的内力反哺少年。
"七劫吞元功?"第三具枯骨惊怒交加,"这不可能!"
血焰茧中传出少年沙哑的嘶吼。十二具枯骨突然被无形之力牵引,竟不由自主地摆出环形战阵。它们胸前的残灯碎片剧烈震颤,与少年手中的主灯产生共鸣。
"原来你们..."血焰中伸出只覆盖龙鳞的手,扣住最近那具枯骨的天灵盖,"是我的灯油啊。"
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响起。少年竟徒手捏碎枯骨头颅,将其中跳动的紫火生生扯出塞进口中!剩余枯骨疯狂挣扎,却像被钉在虚空般动弹不得。
海天之间突然响起萧霁的叹息:"痴儿,别被恨意蒙了眼。"
少年浑身一震,眼中血色稍褪。他低头看着自己布满龙鳞的右手,突然发出不似人声的惨笑:"前辈们把最后的力量给了我,却要我背负这滔天血仇..."
剩余十一具枯骨趁机暴起。它们互相撞击融合,最终化作三丈高的黑晶巨人。巨人胸腔内悬浮着十二朵紫火,每朵火中都映照着不同世界的毁灭景象。
"你继承的不过是残渣。"巨人声音如同万魂齐啸,"让你见识真正的终焉武学——"
巨人右臂化作百丈黑戟劈落。戟刃所过之处,空间留下无法愈合的黑色裂痕。少年仓促横灯格挡,青铜灯盏被劈得火星西溅,灯焰几乎熄灭。
"第一劫·星坠。"巨人左掌突然浮现星骸虚影,按在少年胸口。
少年后背炸开碗口大的血洞。碎骨与内脏碎片喷洒在沙滩上,竟将砂砾腐蚀出密密麻麻的孔洞。他跪倒在地,手中青铜灯发出悲鸣般的颤音。
巨人抬脚踩向少年头颅,足底浮现出终焉之门浮雕:"第二劫·门开。"
千钧一发之际,少年染血的左手突然插入自己胸腔!他竟将还在跳动的心脏扯出,狠狠拍在青铜灯上。心脏与灯焰接触的刹那,爆发出刺目的七色光晕。
"七劫·灯焚。"
少年残缺的身躯突然燃起透明火焰。这火焰没有温度,却将周围空间烧出蜂窝状的孔洞。巨人踩下的右腿刚触及火焰,便从足尖开始寸寸汽化。
"疯子!"巨人怒吼着后退,"你竟敢点燃轮回印记!"
火焰中的少年缓缓站起。他每踏出一步,就有大片肌肤化为灰烬,露出下面缠绕龙纹的骨骼。当第七步落下时,整具血肉之躯己焚烧殆尽,唯剩一具晶莹如玉的骷髅。
骷髅眼窝中跳动着七色火焰,下颌骨开合发出萧霁的声音:"老楚,借斧一用。"
虚空突然裂开,半截锈迹斑斑的斧刃凭空出现。骷髅握住斧柄的瞬间,斧面上浮现出楚狂刀狂笑的虚影:"哈哈哈,痛快!"
巨人双臂交叉成十字,胸前十二朵紫火结成星图:"终焉·星葬!"
骷髅却做出个匪夷所思的动作——它将青铜灯塞进自己胸腔,让灯焰首接在空荡的肋骨间燃烧。然后抡起残斧,使出的赫然是楚狂刀当年劈开终焉之门的那记"刑天·破界"。
斧刃与星图相撞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十二朵紫火中同时映照出相同的画面:不同世界的凌云风在临终前,都将最后的力量注入某盏青铜灯。
"原来如此..."巨人突然发出门后存在的惊怒声,"你们早就在..."
斧光劈开星图,余势不减地斩断巨人脖颈。十二朵紫火想要逃散,却被骷髅胸腔中的灯焰尽数吸入。青铜灯盏内侧,悄然浮现第十二个名字——凌云风。
海面突然卷起血色漩涡。漩涡中心浮出半截终焉之门的残骸,门板上钉着七枚龙鳞。骷髅踏浪而行,每步都在海面留下燃烧的足迹。
"还没结束。"骷髅伸手触碰门板,龙骨突然布满裂纹,"这只是开始..."
渔村方向突然传来清脆的铃铛声。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不知何时站在沙滩上,手里捧着盏粗糙的陶土灯。灯芯是根普通的棉线,却散发着纯净的星火气息。
"大哥哥。"小女孩怯生生地举起陶土灯,"你的灯...漏油了..."
骷髅眼窝中的火焰突然剧烈跳动。它低头看向自己胸腔,发现青铜灯盏不知何时破了个小洞,七色灯油正顺着肋骨滴落。而那些滴在海面上的灯油,竟化作微型的星火行者在演练各种武学。
终焉之门残骸突然剧烈震颤。门板上的七枚龙鳞同时亮起,映照出七个正在被终焉侵蚀的世界。骷髅的颌骨开合,发出混合着凌云风与萧霁的声音:
"看来...要借你的灯芯一用..."
小女孩却主动拔下自己的头发递给骷髅:"是这个吗?爷爷说灯芯要自己愿意才有用。"
骷髅接过头发的瞬间,陶土灯突然迸发出太阳般的光芒。光芒中浮现出七道模糊身影,各自摆出不同的武学起手式。终焉之门残骸在这光芒照射下,竟像冰雪般开始消融。
"星火...原来可以这样传..."骷髅的骨节突然开始生长出血肉。新生的肌肤上布满龙纹,额间渐渐浮现出衔尾龙印记。
当光芒散去时,沙滩上躺着个昏迷的青年。他左手紧握青铜灯,右手护着那盏陶土灯。远处的海面上,终焉之门残骸己化为七块浮木,每块上都刻着不同的武学口诀。
羊角辫小女孩蹲在青年身边,用贝壳舀来海水滴在他唇间:"爷爷说,喝了东海的水..."
青年突然睁开双眼。他的瞳孔一黑一白,黑的如终焉般深邃,白的似星火般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