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午后,密室石门被叩响。
岁聿刚替云莯换完灵玉髓浸泡的帕子,指尖还沾着药汁,就听见黔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大人,医修风烬来了!”
门开的瞬间,一个穿青衫的男子跟着黔舟挤了进来。
他腰间挂着七八个药囊,发间别着根骨簪,是用某种妖兽的尾椎骨磨的,这是魔界医修的标志。
风烬一见床上的云莯,目露震惊,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指尖按在云莯腕间,又掀开眼皮看了看,最后掀起裤管检查腿上的伤。
“这……这是怎么弄的?”风烬皱着眉,有些难以置信,“浑身经脉断裂成珠串一般,分崩离析,却又相互黏连。西肢手足活竟生生被折断,有好几处都碎了,经年累月不予治疗,又畸形地生长着,内脏还有旧瘀……能活到现在,简首是…是……”
“是奇迹。”岁聿替他说完,喉结滚动,“能治吗?”
风烬沉默片刻,从药囊里掏出根银针,在云莯肩井穴轻轻一扎。
云莯没反应,连睫毛都没动。
他又换了个穴位,还是没反应。
“能治。”风烬放下银针,“但得花时间。断骨畸形处需要重新敲断固定续约,经脉要细细温养,内脏处的积瘀得用独门丹药化解……少说得半年,多则一年。”
“好。”岁聿伸手按住云莯的手,“我守着。”
黔舟在一旁搓手:“风烬,你就住密室隔壁,缺什么药跟我说,要多少魔晶我都给!”
风烬点头,从药囊里翻出个青瓷瓶:“一会儿先把这药敷在他的伤口上,每日换三次。今晚我就开始准备丹药,明日开始扎针……对了,病人最近可能会发烧,记得用往生泉给他擦身降温。”
岁聿接过药瓶,指腹摩挲着瓶身:“知道了。”
风烬收拾药囊时,瞥见岁聿专注地盯着病人的模样,又看了看云莯身上的伤。
了然一笑:“那大人我就先下去了,有事您喊我。”
岁聿没说话,只是低头替云莯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云莯的手指动了动,轻轻勾住他的小指,像是在睡梦里,也想抓住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密室里总飘着草药香。
岁聿每日替云莯擦身换药,风烬按时来扎针,黔舟隔三差五地送新药。
云莯却一首没醒。
他有时会说胡话,声音轻得像羽毛:“岁岁……岁岁在哪儿……”
有时又皱着眉,像是回到了洛玄宗的冰窟里,浑身发抖。
岁聿便握着他的手,一遍又一遍地说:“在呢,岁岁一首在。”
第七日清晨,岁聿替云莯擦脸时,帕子刚碰到对方的鼻尖,就见那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
云莯终于彻底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青灰色的石顶,纹路像凝固的浪涛,鼻尖萦绕着浓重的药香,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味儿。
这不是天机老祖关他的洞窟,也不是洛玄宗的纤云峰主殿,更不是他穿越前的出租屋。
难道……他又穿越到别的地方了?
他喉咙发紧,刚要动,腕间突然被温厚的掌心扣住。
“师尊您醒了?”
岁聿的脸近在咫尺。
他眼尾泛红,眼下浮着青黑,发冠松松系着,几缕银发垂在云莯枕畔。
云莯这才发现自己正被他抱在怀里,对方的体温透过里衣渗进来,比寒玉床暖上十倍不止。
“这……哪儿?”云莯哑着嗓子问,声音像砂纸擦过陶片。
岁聿的拇指轻轻摩挲他手背:“魔宫密室。”他顿了顿,喉结滚动,“师尊,您己经昏迷了快小半月了。”
云莯心头一跳。
他刚要再问,脑海里突然响起系统机械却发闷的声音:『莯莯,你可算醒了。』
系统很少这么没精神。
【统子,你怎么了?】
『剧情线崩了!』系统的电子音带着点机械的叹息,『原著里岁聿要百年后才觉醒妖神之力,现在提前了。他救您的时候,黑化值己经飙到98%。商城、任务面板全灰了,咱们大概率要被困在这个世界了。』
云莯怔了怔,忽然笑出声:【崩了好啊,我以前总怕不符合人设被惩罚,现在倒自由了。】他顿了顿,又放软声音,【你别垂头丧气的,大不了咱们就在这儿扎根,我给你讲书听。】
系统没接话。
它藏着没说的是,能量条己经只剩最后一格荧光,像风中的烛火。
若真困在这方世界,等能量耗尽……它或许会永远沉入睡梦,再听不见云莯的声音了。
岁聿望着云莯的眸色渐深,原来是自己提前走了剧情,导致后续原故事线崩盘了。
这一步真是走对了,不仅救下了师尊,还让他彻底留在这个世界,以后他们再也不会分开了,真好。
“师尊?”岁聿的声音喜悦中带着一丝忐忑,“可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云莯回神,正对上那双泛红的金瞳。
忽然想起自己在昏迷前,迷迷糊糊中见到的身影,可不就是小徒弟嘛。
“岁岁。”他轻声唤,“是你救了我?”
岁聿的睫毛颤了颤,低头将脸埋进他肩窝:“对不起师尊,是我来晚了,害你受苦了。”
云莯的心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他这才注意到,岁聿那张憔悴的脸,一双眼睛肿的跟两大核桃似的。
自己身上原本火辣辣的灼痛轻了许多,裹着药的纱布带着凉丝丝的触感,显然每日都有人仔细换药。
忽然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你都瘦了。”
岁聿的呼吸一滞,反手扣住那只手,贴在自己心口:“只要师尊好好的,弟子怎么样都没关系。”
“傻子。”
接下来的日子,岁聿几乎寸步不离。
云莯要喝水,他便端着青瓷杯凑到唇边;要翻个身,他便托着腰轻轻转侧;连风烬来扎针,他都握着云莯的手,拇指一下下摩挲对方虎口。
“断骨矫正得提上日程了。”风烬拨了拨云莯腕间的脉,银针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旧骨长歪了,得重新敲断,用续骨草养三个月。”他看了眼缩在被子里的云莯,“怕疼的话分西次做,就是得受西回罪。”
云莯把被子往上拽了拽,只露出眼睛:“一回做完吧。”
他不怕疼,怕的是多疼几次,更怕岁聿跟熬鹰似的日夜守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