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蝉鸣在梧桐叶间躁动，校园公告栏前挤满了学生。林夏踮着脚尖刚要把报名表撕下来，却被一股力道猛地拽住手腕。她转头，对上了顾辰那双被阳光镀成琥珀色的眼睛——少年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乱翘，像一蓬不服管教的野草，可眼底却压着能将人钉在原地的凌厉。
“必须署名——共同创作。”顾辰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的吉他弦，沙哑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道。他另一只手早己将报名表摊在林夏面前，钢笔尖“咔嗒”一声抵在“合作作者”栏，力道重得仿佛要在表格上凿出个窟窿。周围的学生顿时围成一圈，窃窃私语声像涨潮时的浪：“那不是美术社社长和那个素描天才吗？”“听说他们上次合作的《蝶影》把评委都看傻了……”
林夏的手腕被攥得发红，她咬牙想抽回胳膊，却被顾辰死死扣住，活像被鹰爪攫住的小兔。“可上次的墙绘明明是我熬夜调色，你只是……”她刚开口，就被顾辰截断了话头。他忽然倾身逼近，鼻尖几乎要蹭到她的睫毛：“只是？没有我的颜料调配，你那堆灰扑扑的素描稿能变成会呼吸的蝴蝶？评委席上那群老古董只看成品，不认孤胆英雄。”他说话时喷出的热气裹着松节油的味道，熏得林夏耳尖发烫，却又无端想起两人在画室熬到凌晨，顾辰把调色盘搅成彩虹旋涡的模样。
与此同时，教学楼转角处，陆薇正倚在周远的课桌边，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他未完成的壁画草图。她的指甲涂着猩红的蔻丹，像猫爪尖在宣纸上划出危险的弧线。“组队吧，周远。”她笑得像只刚捕获猎物的波斯猫，声音却裹着冰碴，“林夏的单人报名太扎眼——她那种野路子技法，评委最多给句‘有灵气’就打发了。可我们不一样。”她忽然将草图推向周远，纸面上一株墨色梧桐正以诡异的姿态扭曲生长，“你的构图，我的色彩，再加上美术社的人脉资源……金奖奖杯早该刻上我们的名字了。”
周远握着铅笔的手猛地一抖，笔尖在梧桐叶上戳出个墨点，活像滴落的泪。他想起昨夜林夏发来的消息：“周远，这次我要自己试试，也许能打破那些陈规。”可此刻陆薇身后，美术社的成员正像蜂群般聚拢，有人扛着专业相机，有人捧着颜料样本，那阵容简首能首接开画展。他抬头，看见林夏被顾辰拽着的手腕在阳光下泛出薄红，像一朵被强行折下的蔷薇。
报名截止的最后时刻，林夏终于在“合作作者”栏写下了“顾辰”二字，钢笔尖划出的痕迹歪扭得像一道心口上的疤。而另一边，陆薇的报名表被镶上了金边——周远的名字赫然列在首位，下方“特邀顾问”一栏空着，却诡异地留了足够写三个名字的空隙。有好事者凑近瞧，发现那空格边缘竟用银粉描了朵荆棘玫瑰，暗纹里藏着“薇”字的篆刻。
暮色渐沉时，林夏独自蹲在画室角落调颜料，调色盘里的钴蓝与赭石搅成一团混沌。顾辰推门进来，踢到满地的空颜料罐，发出叮当乱响。“别摆这副殉道者的脸。”他甩了甩沾着丙烯的校服袖子，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速写本，“你的素描稿里藏着十二种蝴蝶翅膀的纹理，我破解了九种——剩下三种，你打算什么时候教我？”他说话时总带着股呛人的火药味，可林夏分明看见速写本边缘被他得起了毛边，像只故作凶悍的幼兽舔舐爪尖的伤口。
而操场另一端，陆薇正踱步检查新贴出的战队海报。周远站在她身后，望着海报上自己名字被烫金放大，忽然觉得那像道枷锁。“特邀顾问的位置……”他犹豫着开口，却被陆薇用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截断。“当然是给那些‘漏网之鱼’准备的。”她指尖划过荆棘玫瑰的暗纹，笑得狡如狐狸，“比如某个不肯低头的天才——或者，某个想改换门庭的旧友。”
夜风掠过校园，公告栏上的报名表在暮色中泛着微光。三张表格，三种命运，像三枚被掷入旋涡的棋子。而暗处，某间画室的灯忽然亮起，顾辰的碎发在光影中跳跃，林夏的铅笔在素描纸上沙沙作响——一场关于颜料、署名与背叛的战役，才刚刚拉开帷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