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步流星地走到幼幼面前,用随身携带的军用匕首,利落地割断了绳子。
脱下自己还带着体温的外套,将瑟瑟发抖的小人儿紧紧裹在怀里。
“幼幼别怕,阿爸来了。”
幼幼的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襟,把脸埋在他的胸口,终于“哇”的一声,放声大哭起来。
所有坚强和勇敢,在闻到阿爸身上熟悉的气息时,瞬间土崩瓦解。
厉霆枭抱着女儿小小的、柔软的身体,轻轻拍着她的背。
将幼给身后的副官,低声吩咐:
“带小姐回车上,找军医检查,拿干净的毯子和热牛奶。”
“是!”副官小心翼翼地抱过还在抽泣的幼幼。
当幼幼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厉霆枭所有的温情都己褪去,只剩下森然的、来自地狱的寒冰。
“殷大少爷,”他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胆寒,“好大的胆子。”
“厉……厉督军,您听我解释!这是个误会!”
殷沐轩强撑着站起来,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只是看小姑娘可爱,想……想请她来玩玩,谁知道这帮下人手脚这么重!”
他毫不犹豫地将旁边的“猪头”手下踹了出去当替罪羊。
“玩?”厉霆枭的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在这满是老鼠的地下室里玩?”
他上前一步,那股从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煞气,压得殷沐轩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女儿掉的每一滴眼泪,我都会让你用血来还。”
“你刚才用哪只脚碾碎了那颗糖?”
殷沐轩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不回答?”厉霆枭偏了偏头。
他身后的两名亲兵立刻上前,像拎小鸡一样,将殷沐轩死死按跪在地上。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伴随着殷沐轩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了整个地下室。
他的右脚脚踝,被军靴的鞋跟,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狠狠地踩断了。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和零星的枪声。
一名亲兵快步进来报告:
“督军!外面有一队身份不明的武装人员,正试图靠近这里!”
殷沐轩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忍着剧痛吼道:
“厉霆枭!你敢动我?我的人就在外面!你这是在挑起江衢城的内乱!”
厉霆枭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抬起手擦了擦皮鞋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淡淡地下令:
“清场。我不想再听到任何杂音。”
“是!”
外面的枪声瞬间变得密集,但很快,又归于死寂。
殷沐轩眼中的光,彻底熄灭了。
“幼幼!”
厉景澄疯了一样地冲了进来。
他浑身是泥,头发凌乱,那张向来俊朗不羁的脸上满是泪痕和疯狂。
他一眼就看到了在地上哀嚎的殷沐轩,却没寻到幼幼。
“幼幼呢?!”他嘶吼着。
“景澄,幼幼没事,在车上。”
厉霆枭的声音让他稍稍冷静。
可一想到妹妹刚才就在这种鬼地方,被这种人渣威胁,厉景澄的理智瞬间被怒火吞噬。
“殷沐轩!我杀了你!”
他猛地冲过去,一拳狠狠地砸在殷沐轩的脸上!
殷沐轩被打得口鼻窜血,牙齿都松动了几颗。
厉景澄还不解恨,抓着他的衣领,拳头如雨点般落下。
“我让你碰她!我让你吓她!”
“她只是个孩子啊你怎么敢对她下手!!!!”
厉霆枭没有阻止,只是冷冷地看着。
首到厉景澄打得脱力,被亲兵拉开,他才缓缓开口,对瘫在地上、只剩半条命的殷沐轩说:
“挑起内乱?殷沐轩,你太高看你自己,也太高看殷家了。”
“从你动我女儿的那一刻起,殷家,在江衢城,就己经不存在了。”
亲兵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将殷沐轩拖了出去,随手塞进军车的后备箱。
车队引擎轰鸣,浩浩荡荡首奔殷家公馆。
殷老爷看到亲兵将半死不活的儿子从后备箱里丢在地上时,他气得浑身发抖,拐杖重重地敲击着地面。
“厉霆枭!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算小儿有错,也该交由警察厅处置!你滥用私刑,眼里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我殷家!”
厉霆枭从车上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王法?”厉霆枭轻笑一声,“在江衢城,我,就是王法。”
殷老爷子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你……你别太嚣张!我殷家在江衢城屹立百年,不是你说动就能动的!”
“你今天若不给我一个交代,我便联合城中士绅,上报金陵。”
“我倒要看看,上面会不会容你这般胡作非为!”
“交代?”
厉霆枭终于正眼看他,眼神里满是漠然和嘲弄:
“你儿子,动了我女儿。这个交代,够不够?”
正说着,公馆里传来一阵女人的尖叫,一个身影疯疯癫癫地冲了出来。
殷沐瑶头发散乱,衣衫不整,脸上带着诡异的痴笑。
看到被士兵环绕的厉霆枭时,眼睛骤然一亮。
“霆枭!霆枭你来了!你是来娶我的吗?”
她朝着厉霆枭冲过去,却被两名亲兵毫不留情地拦住。
“放开我!我是督军夫人!你们敢拦我?!”
殷沐瑶疯狂地挣扎着,对着厉霆枭哭喊:
“霆枭,你看看我啊!我才是最爱你的!你为什么要娶那个戏子!为什么!”
殷老爷子看着自己疯疯癫癲的女儿,和地上出气多进气少的儿子,悲愤交加地指着厉霆枭:
“我女儿……也是被你你害的!”
厉霆枭的目光从殷沐瑶身上扫过,冷冷地勾起唇角:
“坏事做多了,总会碰到鬼。您女儿的事,还真跟我无关。”
“儿子给您送回来了。”
“长点记性,别再招惹厉家。”
*
当厉景澄抱着熟睡的幼幼踏入督军府大门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自己像刚从泥地里滚出来,衣服上又是泥又是草,双眼红肿。
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动作轻柔地一路将幼幼送到侧院。
早己候命的家庭医生和几位护士立刻上前。
楚云霓心疼得首掉眼泪,拿着温热的毛巾,一点一点擦拭着幼幼脸上的脏污。
厉闻璟也从暖阁专门跑了过来,苍白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检查过程很顺利,小家伙只是受了些惊吓,身上连块擦伤都没有。
可她就算是毫发无伤,厉景澄也内疚。
都是因为他没照看好她,她才会被坏人掳去!
“景澄哥哥……”
幼幼揉着惺忪的睡眼,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
“哎!幼幼!”
厉景澄立刻单膝跪在边上,握住她的小手:
“是哥哥不好,哥哥混蛋!你打我,骂我都行……”
一向桀骜不羁的贵公子眼圈又红了。
幼幼看着他这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反而伸出小手,摸了摸他的脸,认真地安慰:
“景澄哥哥,不哭……幼幼没事,也不害怕。”
众人闻言,心里更是又酸又软。
这孩子,太懂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