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之之的到来,就像是一块熊熊燃烧的金块被投入了冰冷的寒潭一般,在原本秩序井然、庄严肃穆的玉虚宫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尽管元始天尊对这个“女儿”的出现并未表示出明显的反对,但他也没有给予太多的关注和重视。
相反,他只是将鸿之之安置在了偏殿,让她在那里生活,并委托白鹤童子来负责照顾她的日常生活起居。
白鹤童子,这位元始天尊的侍童,是一个清秀俊朗、举止一丝不苟的少年。他对待自己的职责非常认真,对于照顾鸿之之这件事也毫不懈怠。
然而,由于元始天尊的冷漠态度,使得鸿之之在玉虚宫中的地位显得有些尴尬和微妙。
元始自身则很快投入了为门下精英弟子(十二金仙及少数亲传)讲道的日程。
玉虚宫正殿,乃阐教核心所在。
穹顶高悬周天星辰图,地面铺就万载寒玉砖,冰冷坚硬。
大殿两侧,矗立着十二根巨大的盘龙玉柱,龙睛以灵珠镶嵌,威严地俯视着下方。
殿中央,十二个散发着清冷道韵的蒲团呈扇形排列,每个蒲团前方还有一方矮几,供弟子放置玉简或灵茶。
气氛庄严肃穆,落针可闻。
此刻,元始天尊端坐于九重云床之上,金眸开阖,口含天宪,阐述着阐教“顺天应人,明辨是非,尊卑有序”的无上大道。声音不高,却如同九天惊雷,字字烙印在下方弟子元神深处。
十二金仙(广成子、赤、黄龙真人、太乙真人等)及其余亲传弟子,个个正襟危坐,神情肃穆,连呼吸都控制得极其轻微,生怕一丝杂念扰了师尊威严。
就在这万籁俱寂、唯有道音流淌的神圣时刻——
紧闭的殿门缝隙处,探进来一个小脑袋!
淡金色的柔软发丝,一双滴溜溜转动的、充满好奇的淡金色眼眸!
鸿之之!她趁着白鹤童子整理书库的空档,循着声音摸到了正殿!
那庄严的道音对她来说如同背景音乐,远不如殿内那些闪闪发光的玉柱、威严的盘龙、还有那些端坐的“大人们”有趣!
她像只灵活的小猫,悄无声息地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冰冷光滑的寒玉地面让她的小脚丫踩上去发出细微的“啪嗒”声,在这寂静的大殿里异常刺耳!
几个靠近殿门的弟子(如黄龙真人)眼角余光瞥见那抹金色小身影,身体瞬间僵硬!
额头渗出冷汗,却不敢有丝毫异动!
鸿之之可不管这些。她目标明确地跑向离她最近的一根盘龙玉柱!
巨大的玉柱比她高太多,上面盘绕的五爪金龙栩栩如生,龙睛的灵珠散发着温润的光芒。
“龙龙!亮亮!”她小声惊叹,伸出小胖手,好奇地摸了摸冰凉坚硬的龙爪。
触感让她很满意。她又跑到一位弟子(惧留孙)的矮几旁,踮起脚,看着矮几上摆放的一枚正在记录道音的玉简,玉简散发着微光。
“珠珠!”她想拿起来看看。
惧留孙脸色发白,求助般地看向云床上的师尊,又不敢动。
鸿之之够不着玉简,有点失望。
她转身,目光又被云床下方、元始天尊座前矮几上摆放的一柄玉如意吸引。
那如意通体莹白,瑞气千条,顶端镶嵌着鸽卵大小的玄黄宝石,散发着裁决天地的无上威严——正是元始的证道之宝,三宝玉如意!
“棍棍!好看!”她迈开小短腿就朝着云床方向跑去!
整个大殿的气氛,随着鸿之之的靠近云床,瞬间降到了冰点!
所有弟子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这简首是在天尊威严上蹦跶啊!
就在鸿之之的小手即将触碰到矮几边缘的刹那——
“放肆!”
一声如同九天神雷炸响的怒喝,轰然回荡在玉虚宫正殿!
元始天尊猛地睁开金眸!
眼底金光爆射,如同两轮燃烧的骄阳,瞬间锁定了那个胆敢靠近御座、亵渎圣威的小小身影!
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压下!整个大殿的空气都仿佛凝固成了万载玄冰!
“成何体统!”元始的声音冰冷彻骨,带着裁决万物的无上威严,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砸在众弟子心头,“玉虚圣地,庄严道场,岂容稚童喧哗嬉闹!白鹤童子何在?!”
鸿之之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喝和恐怖的威压吓得浑身一僵!小手停在半空,小脸上的好奇瞬间被巨大的惊恐取代。
她抬起头,看着云床上那个金光万丈、如同天神震怒的“爹爹”,淡金色的眼眸里瞬间蓄满了水光,小嘴一瘪,却倔强地没有哭出来,只是小小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白鹤童子连滚爬爬地从殿外冲进来,脸色惨白如纸,扑通跪倒在地:“弟…弟子失职!请师尊责罚!”
元始金眸含威,冷冷地扫过下方那个瑟瑟发抖、却依旧用倔强眼神望着他的“小金豆”,又看看跪伏在地的白鹤童子。
那股被冒犯的怒意,竟被那双含着泪光、却不肯低头的金色眼眸,微微刺了一下。
“带下去!严加看管!再敢擅闯正殿,定不轻饶!”元始的声音依旧冰冷,却收回了部分威压。
白鹤童子如蒙大赦,连忙起身,连拉带抱地将吓呆了的鸿之之带离了正殿。
殿门重新关上。
大殿内死寂一片,落针可闻。
十二金仙个个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屏住了。
元始天尊重新闭上金眸,继续讲道,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威严平稳。
然而,那被打断的道韵,那被惊扰的秩序,以及那双倔强含泪的金色眼眸,却如同烙印,留在了所有人心头,包括云床之上那位至高无上的天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