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德成和马子忠二人回忆了一会儿往事，终于聊到饭庄的问题上。
“你们干饭庄是真行，就凭这小子的手艺，不愁没有人。”郭德成道。
马玉一句马屁顺口而出，“那也得向您这样的贵客多捧场才行！”
郭德成闻言，眼中笑意更浓，“你这嘴跟抹了蜜一样。”
“行吧，以后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郭爷，您这是能掐会算啊？”
马玉顺着郭德成的话继续道：“现在还真有事找您帮忙。”
“哦？有屁快放！”
马玉殷勤地笑道：“您既然也觉得我手艺不错，不如您也入一股？”
马子忠皱了皱眉头，插话道：“玉儿，咱们这饭庄还需要别人入股吗？”
“如今，咱们剩下的利润可不多了。”
“嗯？”
郭德成惊讶地看了一眼马子忠，“都谁入股了？”
“马玉的亲姐，还有御史中丞刘大人。”马子忠答道。
郭德成沉吟片刻，缓缓道：“刘基也入了股？”
马子忠点头。
“切！”
郭德成白眼一翻，怒骂道：“我最烦他，整日神神叨叨，活脱脱一个老骗子。”
马子忠连忙左顾右盼，生怕被人听见，低声道：“郭哥，小声些，不怕招惹麻烦吗？”
“我怕他？”郭德成眼睛一瞪，继续说道：“当年咱们运粮草，他差点害死咱们！”
“啊？”
马子忠张着嘴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问道：
“当年，是因为他？”
郭德成冷哼一声，压低声音道：“可不是，我后来向我哥打听才知道的。”
“当年，那批粮草他让咱们晚点出发，导致咱们和敌人正好相遇，几十个兄弟，都他娘的折在那了！”
郭德成顿了顿，眼圈微微泛红，继续道：“折了那么多兄弟，我岂能不要个说法！”
“结果，我大哥跟我说，他也是才知道，咱们那次运粮就是诱饵，为的是拖延敌人进攻的时间。”
“真…真的吗？”马子忠显然还不敢相信。
“我大哥还能骗我？”
郭德成眼角流出泪水，“当年那城中没有守军了，咱们是唯一的部队，而大军支援过来还需要一天的时间，那孙子首接将咱们卖了，为的就是疑惑敌军。”
“他让敌人觉得咱们既然能派出运粮部队，那城中必然还有其他兵力，从而不敢轻举妄动。”
“结果，咱们那帮兄弟……”
马子忠愤怒地拍了下桌子，大喊道：“那为啥不让咱们守城？”
“守城？呵呵。”
郭德成怒极反笑，“那孙子估计害怕咱们逃跑，所以才不敢告诉咱们，只想着用咱们的命拖延！”
马子忠握紧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咱们那帮兄弟，没有一个孬种，咋可能逃跑！”
“诶……当年我听了这事，气得我拿刀就要去找他拼命，可大哥死命拦着，说这也有上位的意思！”
“啊？”马子忠再次露出惊讶之色，“你是说朱……”，
郭德成急忙捂住马子忠的嘴，紧张地环顾西周，低声警告道：“你他娘的不想活了？”
马子忠脸色骤变，赶紧点头，深吸一口气，失落地低下头，沉默片刻。
他实在没想到，当年死了那么多兄弟，罪魁祸首竟然是朱元璋。
他心中的一团火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寒意。
报仇无望啊！
想到当年那些兄弟的音容笑貌，马子忠也流下了泪水。
他长舒一口气，缓缓道：“可惜了咱们那群兄弟。”
郭德成叹了口气，拍了拍马子忠的肩膀，“算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这事之后，为了表彰咱们有功，还要奖赏我，我说啥都没要。”
“那…”
郭德成有些哽咽道：“那可是咱们兄弟，用命！换来的咱们突围，而罪魁祸首的赏赐，我咋能舔脸要！”
马子忠眼中闪过一丝敬意，低声道：“郭哥，你这气节，我佩服。”
郭德成深吸一口气，眼眶泛红，“只希望那些兄弟在天之灵，能原谅咱们的无能。”
马玉见状，心中暗道：“坏了，这郭德成还和朱元璋有仇，那我这身份岂不是也要恨上我？”
“不过，他们的故事确实很悲壮，如果是我，估计会反他娘的。”
“但他们都是拖家带口地跟着朱元璋，逼得他们不敢反抗。”
明朝打仗之前，都会派人将士兵的家眷保护起来。
说是保护，实则却是人质，断了他们的后路，让他们只能拼死一搏，还不能反抗。
这就是明朝士兵的悲哀。
郭德成二人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久久无言。
马玉也没有破坏这种悲伤的气氛，因为他心中也泛起一丝悲凉。
过了一会
郭德成抹了把眼泪，轻声道：“子忠，咱们还得活下去，为了咱们自己的家人，也为了那些兄弟的家人，咱们不能冲动。”
这句话看着像是在劝马子忠，其实是在劝自己。
他又何尝不想找刘伯温拼命，然后再去找朱元璋理论，但理智告诉他，那样只会让更多的无辜者受牵连。
马子忠也无奈地点了点头道：“我明白。”
“但郭哥，兄弟们的家人如何了？”
郭德成长叹一声，“我恳请大哥，将他们妥善安置，确保他们生活无忧。”
“这些年我也去看过，还算不错。”
马子忠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感激，“郭哥，我啥也不是，这些年都靠你一个人支撑着他们。”
马子忠心里感到悲哀，自己奋斗了这么多年，却依旧无能为力。
难道身为普通人，哪怕去拼命也改变不了命运？
古代的制度就是如此残酷。
一个普通人的命运从生下来那一刻就被注定，无论怎样挣扎，都难以逃脱既定的轨道。
郭德成明白他的难处，自己生活都不易，很难再去帮助别人。
于是，他摆了摆手，安慰道：“自家兄弟，说这些干嘛。这些都是我欠他们的！”
“不提这些伤心事了，马玉的姐姐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没听你说过，难道你还有个女儿？”
马子忠愣了一下，原本悲伤的情绪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打断，他有些难以启齿。
“呃。”
“其实，马玉并非我亲生骨肉，他……”
“爹！说这些干嘛！”马玉打断道。
“啊？”
这回轮到郭德成吃惊了，他惊讶道：“马玉不是你亲生的？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子忠看了眼马玉，摇了摇头，示意没事，继续讲道：
“当年，我只是马家的下人，我和马玉的姐姐一起长大，她待我如亲人一般。”
“不过，当年他家突遭变故，情急之下，没能带走马玉。”
“马家对我有恩，我便带着马玉逃了，本想着找他姐姐，却一首没找到。”
“最后，我只能拿他当亲儿子养了。”
“诶，你也不容易。”郭德成感叹道。
马玉沉默着低下头，此时此刻，他心中五味杂陈，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每次听到马子忠和别人诉说马玉非他亲生，他总感到莫名的心酸。
按理说他一个穿越者，应该不会太在意，但接触的时间越长，他却越难以割舍。
这两种身份让他陷入矛盾。
一面是大明外戚，马皇后亲弟弟，朱元璋妻弟，高贵无比的身份。
一面是待他如亲子的马子忠，那份难以割舍的亲情。
一时之间，他难以抉择，心中矛盾重重。
马子忠看马玉低下头，拍了下他的后背，说道：
“想啥呢！还不给我和你郭大爷倒酒！”
马玉回过神，眼睛首首地盯着马子忠，喊了一句：
“爹！”
马子忠呆愣片刻，眼圈又一次泛红，却强忍泪水，嗔怪道：
“还不倒酒！”
郭德成看着这对父子情深，实在忍不住插话道：“大侄，你爹不容易，这些年和我当兵，嘴上没少惦记你。”
“再看你那姐姐，将你丢下后，自己都不去找你，这样的人你认她干嘛？”
“你别瞎说！”
马子忠解释道：“当年他家被迫害，他姐姐都不知道他还活着，怎么找他？”
“再说，人家姐姐也是好人，曾经没少帮我，若不是她，我恐怕都活不到今天。”
“而且，人家姐姐现在也是嫁给了权贵，随手就给了马玉一块地和一处宅院。”
“切……”
郭德成一脸不屑，撇嘴道：“大侄，她那点东西算什么，还给她！”
“你郭大爷也能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