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空气仿佛凝固成铅块，我盯着科汉雪茄尾端明明灭灭的火星，喉间泛起铁锈般的苦涩。鲍勃·迈尔斯低头翻阅文件的沙沙声，汤姆·哈伯德刻意压低的嗤笑，混着科汉愈发浓重的古龙水味，在密闭空间里发酵成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选秀名单最终方案。”科汉用钢笔敲了敲白板，蓝色马克笔写下的“Jonny Flynn（6顺位）”在灯光下刺目得像道伤口，“森林狼那边透露，只要我们用7号签加一个次轮选秀权，就能截胡这个来自雪城大学的控卫。”
我猛地站起，金属椅腿在地板上划出尖锐声响：“老板，弗林的膝盖在大学期间接受过三次关节镜手术，他的爆发力...”
“够了！”哈伯德的银质钢笔重重拍在桌面，镜片后的眼睛闪过寒光，“你以为自己是谁？先知吗？”他扯过文件夹甩在我面前，纸页纷飞间露出弗林场均17.4分的得分数据，“看看这个年轻人的突破速度！他和埃利斯的双枪组合...”
“但他的职业生涯因伤只打了245场比赛！”话一出口，我立刻意识到失言。会议室瞬间陷入死寂，所有人的目光像探照灯般聚焦在我身上。科汉的雪茄悬在半空，烟灰簌簌落在他锃亮的皮鞋上。
迈尔斯推了推眼镜，声音带着警告意味：“大卫，选秀预测需要基于现有的数据和评估，而不是...”
“不，让他说。”科汉突然抬手打断，嘴角勾起危险的弧度，“你说弗林‘职业生涯’打了245场？难道你来自未来？”他身后的助理经理丽莎·陈倒抽一口冷气，哈伯德的手指无意识着下巴，眼神中闪过一丝探究。
我后背紧贴着冰凉的会议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空调出风口的风掠过脖颈，却无法驱散额角渗出的冷汗。如果现在承认穿越，无疑会被当成疯子送进精神病院；但放任他们选择弗林，勇士将错失改变命运的机会。
“是模拟推演。”我抓起桌上的统计图表，指尖因用力而发白，“根据运动医学专家的数据模型，弗林这种依赖爆发力的打法，膝盖承受的压力远超负荷。反观库里——”我猛地将戴维森学院的比赛录像接入投影仪，库里在三分线外闪转腾挪的身影投射在白板上，“他的投篮节奏和无球跑动能有效规避身体对抗，而且...”
“荒谬！”哈伯德突然暴起，撞翻的咖啡在桌面上泼出狰狞的褐色痕迹，“用一个不知名大学的射手，去赌一个首轮签？你根本不懂NBA！”他转向科汉，语气变得谄媚，“老板，我们己经和弗林的经纪人达成私下协议，只要选中他，就能带来...”
“够了！”科汉将雪茄按灭在水晶烟灰缸里，腾起的烟雾模糊了他阴沉的脸，“大卫，从现在起，选秀决策权由哈伯德和迈尔斯共同负责。”他抓起西装外套，鳄鱼皮鞋跟重重砸在地面，“如果再有这种不切实际的言论，财务部会提前为你结算遣散费。”
众人鱼贯而出，哈伯德经过我身边时，故意用肩膀撞了撞我的手臂。文件夹里的资料散落一地，我弯腰捡拾时，瞥见他西装内袋露出一角泛黄的剪报——那是我昨天在办公室撕碎的库里球探报告残片。
深夜的办公室只剩台灯昏黄的光晕，我盯着电脑屏幕上不断刷新的选秀模拟数据，太阳穴突突首跳。内线电话突然响起，艾琳的声音带着睡意：“总经理，哈伯德先生让我给您送份文件。”
几分钟后，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助理抱着文件进来，目光躲闪：“哈伯德先生说...说这是明天会议要用的。”他放下文件时，一张纸条悄然滑落。我展开皱巴巴的便签，潦草字迹写着：“明早6点，地下车库。——汤姆·哈伯德”
凌晨的地下车库弥漫着机油和霉味，哈伯德倚在黑色凯迪拉克旁，指间夹着香烟，银发在车灯下泛着冷光。“你怎么知道弗林的伤病史？”他突然开口，烟雾在夜色中扭曲成诡异的形状，“那份球探报告里，关于他膝盖的部分明明被我删掉了。”
我握紧口袋里的手机——依然停留在穿越时刻的时间。如果承认穿越，哈伯德会像科汉一样把我当疯子；但如果不解释，这个老狐狸绝不会善罢甘休。“我说了，是数据模型。”我尽量让声音保持平静，“而且，您心里清楚，弗林的体测数据有水分。”
哈伯德的瞳孔骤然收缩，香烟在黑暗中明明灭灭：“有意思...真有意思。”他突然将烟头踩灭，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这里面是库里更详细的资料，包括他父亲戴尔·库里的人脉关系。”他凑近我，古龙水混着烟味扑面而来，“别让科汉发现，我们...或许可以做笔交易。”
我接过纸袋时，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老茧。哈伯德钻进车里，尾灯在隧道尽头消失的瞬间，我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牛皮纸袋里除了库里的资料，还夹着一张泛黄的报纸剪报——1997年的《旧金山纪事报》，标题是“勇士错过蒂姆·邓肯，选秀史上最大败笔”。
回到办公室，我打开库里的资料。其中一份手写笔记引起注意，字迹和哈伯德的便签如出一辙：“这个孩子让我想起96年的艾弗森，只是他的武器不是速度，而是...魔法。”窗外，奥克兰的晨雾渐渐散去，甲骨文球馆的霓虹在薄雾中晕染成模糊的光斑。距离选秀大会还有60小时，而我和哈伯德的秘密交易，或许将成为改写历史的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