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带着一种洗涤过后的清新,透过锦绣阁古朴的雕花窗棂,温柔地洒落在地板上,也映亮了苏锦瑟眼底重燃的光芒。昨夜的激动与释然尚未完全褪去,一种前所未有的笃定和勇气在她心间悄然滋生。
顾老太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失传己久的灵犀绣”、“失落的遗珠,在你手里重新焕发了光彩”、“为你奶奶,为苏绣,续上了一段可能断掉的香火”。这些话语像是一把钥匙,不仅打开了她对自身技艺认知的迷障,更让她感受到了一种沉甸甸的、跨越时空的传承使命。原来,她并非孤军奋战的“叛逆者”,而是冥冥之中,沿着奶奶未曾言明的探索之路,触碰到了苏绣更为自由、更重风骨神韵的一面。
锦绣阁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丝线的清香。秦亦臻昨晚并没有离开,在外间的小沙发上将就了一夜。此刻他己经醒来,简单梳洗过,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西装,只是解开了两颗衬衫纽扣,少了几分商界精英的锐利,多了几分居家的温和。他正安静地坐在窗边,手里拿着平板处理着一些事务,晨光勾勒出他专注的侧脸轮廓,英挺而迷人。
听到内间传来的动静,秦亦臻抬起头,看到苏锦瑟走出来,眼底带着一夜安眠后的清亮,脸上还残留着激动过后的红晕,嘴角微微上扬,整个人仿佛都笼罩在一层柔和的光晕里。他放下平板,站起身,唇边漾开一抹温柔的笑意。
“醒了?睡得好吗?”他走上前,很自然地伸手,替她将睡得有些凌乱的鬓发轻轻捋顺。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的耳垂,带来一阵微痒的暖意。
苏锦瑟脸颊微热,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软糯:“嗯,睡得特别好。好像……好久没有睡得这么踏实了。”她仰起脸,看着秦亦臻眼底清晰的关切和温柔,心中暖意融融,“谢谢你,亦臻。昨天……如果不是你……”
秦亦臻伸出食指,轻轻点在她的唇上,阻止了她后面的话。“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谢。”他的眼神深邃而认真,“看到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顾老太的事情,我己经让赵雅放出一些风声去。那些质疑的声音,很快就会平息。你现在什么都不用管,安心准备决赛。”
苏锦瑟用力点头,心中充满了感激和依赖。这个男人,总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为她扫清障碍,撑起一片天。
“我会的!”她的眼神亮晶晶的,充满了斗志,“我一定会拿出最好的作品!”
秦亦臻看着她重新焕发活力的样子,眼中满是欣赏和宠溺。“好,我等着看。”他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我得去公司一趟,晚上过来陪你。早餐给你放在保温箱里了,记得吃。”
“嗯,你去忙吧。”苏锦瑟踮起脚尖,也在他侧脸上回了一个带着晨曦温度的吻,“路上小心。”
秦亦臻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柔软,揉了揉她的头发,这才转身离开。
送走了秦亦臻,苏锦瑟回到书桌前,深吸一口气。吃过温热的早餐后,她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将顾老太点醒的“灵犀绣”精髓,与她从《天工绣谱》中领悟的技法,以及她自身的感悟,真正融会贯通,为决赛的压轴作品做好万全的准备。
她小心翼翼地取出那本古朴的《天工绣谱》。自从上次和秦亦臻一起研究了两本绣谱之后,这两本绣谱似乎与她的联系更加紧密了。而经过昨天顾老太的点拨,当她再次将心神沉浸其中时,一种奇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绣谱的页面仿佛比以前更加清晰,那些原本有些晦涩的图样和文字,似乎也变得灵动起来。特别是其中几页描绘山水、花鸟的图谱,那种不拘泥于形似、更追求气韵生动的笔触,以及旁边注解的一些关于“意在针先”、“以线抒意”的零星心法,竟然与顾老太所描述的“灵犀绣”的理念不谋而合!
苏锦瑟心中又惊又喜。难道奶奶留下的这本《天工绣谱》,本身就蕴含着“灵犀绣”的传承,只是自己之前境界不到,未能领悟?或者说,这本绣谱记录的,本就是苏绣技艺集大成之作,其中自然也包含了“灵犀绣”这一脉的精髓?
她不再纠结于绣谱的来历,而是全身心地投入到研究和实践中。她铺开一块素绫,拿起绣针,开始尝试将《天工绣谱》中记载的一些看似与传统苏绣针法有所区别、更强调“写意”的针法,与自己之前掌握的技艺结合起来。
比如,绣谱中有一种名为“流云飞渡”的针法,用于表现云雾的飘渺流动。它不像传统绣云那样追求工整细密,而是运用长短不一、方向随意的散套针,结合丝线的不同捻度和光泽,营造出一种云气蒸腾、瞬息万变的动态感。这与“灵犀绣”追求神韵的理念何其相似!
苏锦瑟尝试着用这种针法绣一片流云。起初,她还习惯性地想控制每一针的走向和长度,结果绣出来的云彩显得有些呆板,失了那份飘逸的“灵气”。她闭上眼睛,回想顾老太的话,“意在针先,心手合一”,再去看绣谱上的图样,感受那份无拘无束的意境。
她再次下针,这一次,她不再刻意追求针脚的完美,而是将意念集中在云的轻盈、流动和变幻上,任由指尖的绣针随着心中的意象游走。针脚时而疏朗,时而绵密,丝线的光泽在转折间自然流淌。渐渐地,绫面上出现了一片仿佛真的在流动的云彩,带着水墨画般的写意韵味,生动而富有灵气。
“原来……是这样……”苏锦瑟看着自己的尝试,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种感觉太奇妙了!不再是刻板地复制,而是用心去感受,用针线去“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