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不欢而散的苏雨菲,锦绣阁的木门被缓缓关上,仿佛也隔绝了门外那份带着功利和恶意的喧嚣。暮色如同晕染开的水墨,一点点浸透了庭院,将石榴树的影子拉得斜长。
苏锦瑟背靠着冰凉的门板,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胸口还残留着因愤怒和失望而带来的微微起伏。苏雨菲那番赤裸裸的、将祖辈心血视为待价而沽的商品的言论,像是一根尖锐的刺,扎得她心里很不舒服。她不后悔自己的拒绝,但那种被同族之人如此轻视和误解的感觉,还是让她有些意难平。
尤其是苏雨菲最后那句带着威胁的话——“没有资本,没有靠山,我倒要看看,你的‘锦绣天成’能撑多久!”——如同阴霾,在她心头挥之不去。前路漫漫,F牌的虎视眈眈,苏雨菲的突然搅局,还有那个始终隐藏在暗处的破坏者……这一切都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
口袋里的手机适时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跳跃着“亦臻”两个字,像是一束温暖的光,瞬间照亮了她有些黯淡的心绪。
“锦瑟,我快到了,想吃点什么宵夜吗?”电话那头,秦亦臻温和而带着磁性的声音传来,熟悉得让人安心。
苏锦瑟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不用特意买啦,家里还有桂花糖糕。”
“怎么了?”即使隔着电话线,秦亦臻也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声音里那一丝不易察觉的低落和疲惫,“声音听起来有点没精神,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他的关心,总是如此首接而熨帖。苏锦瑟紧绷的情绪微微松动,那些压抑在心底的委屈和烦闷,仿佛找到了一个出口。她沉默了几秒,低声道:“嗯……刚才,来了个‘客人’。”
“客人?”秦亦臻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警觉。
苏锦瑟靠在门边,看着窗外逐渐模糊的庭院轮廓,将苏雨菲的来访、她的言论、自己识破她与F牌可能存在的联系,以及最后不欢而散的经过,简略地叙述了一遍。她尽量客观,没有过多渲染自己的情绪,但语气中那份难以掩饰的疲惫和一丝茫然,还是清晰地传递到了电话那头。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苏锦瑟甚至能想象出秦亦臻此刻微微蹙起的眉头。随即,他的声音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和一丝冰冷的寒气:“她好大的胆子!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远房亲戚,竟然敢跑到锦绣阁来对你指手画脚,还想打‘锦绣天成’的主意!”
他的愤怒,比任何华丽的安慰更能抚平苏锦瑟心中的褶皱。有人和她站在同一边,为她而不平,这种感觉让她瞬间觉得不那么孤单了。
“别担心,锦瑟。”秦亦臻的声音很快又沉稳下来,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这种跳梁小丑,成不了气候。至于她背后是不是真的有F牌在搞鬼,我会让人查清楚。如果他们还想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我绝不会让他们得逞。”
“嗯。”苏锦瑟轻轻应了一声,纷乱的心绪安定了不少。他的话语,总能给她一种坚实的依靠感。
“在家等我,我马上到。”秦亦臻的声音温柔了些许,挂掉了电话。
没过多久,沉稳的敲门声再次响起。这一次,苏锦瑟打开门,看到的是秦亦臻挺拔的身影。他站在门廊的灯光下,手里果然还是提着一个熟悉的保温桶,显然,他并没有因为她说家里有点心就真的空手而来。
当看到苏锦瑟略显苍白的脸色和微微泛红的眼眶时,秦亦臻深邃的眼眸中瞬间充满了清晰可见的心疼。他上前一步,越过门槛,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是伸出长臂,将她轻轻地、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保护意味,揽入了怀中。
温暖而坚实的胸膛,带着他身上独特的、清冽好闻的雪松混合着淡淡烟草的味道,瞬间将苏锦瑟包裹。她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咚咚,咚咚,像是一首最安稳的催眠曲。紧绷了一下午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她闭上眼睛,将脸颊轻轻贴在他质感良好的衬衫上,贪婪地汲取着这份独属于她的温暖和力量。那些因苏雨菲而起的阴霾和不快,仿佛都被这个突如其来却又无比熨帖的拥抱,温柔地驱散了。
“好了,都过去了。”秦亦臻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在她耳边缓缓响起,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有我在,别怕。”
他用宽厚的手掌,轻轻地、有节奏地拍着她的背,像是在安抚一个受了委屈后终于找到依靠的孩子。苏锦瑟在他怀里轻轻点了点头,鼻尖有些发酸,但更多的是一种安心和踏实。
过了好一会儿,秦亦臻才稍稍松开她,但依旧用手臂环着她的腰,低头看着她,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进去吧,外面凉。”
两人一起走进室内。秦亦臻将保温桶放在桌上,打开盖子,一股香甜温热的气息立刻弥漫开来。里面果然是她爱吃的那家老字号的红枣银耳羹,炖得糯糯的,旁边还有几块小巧玲珑、做成梅花形状的绿豆糕。
“先吃点东西暖暖胃。”他将盛好的小碗推到苏锦瑟面前,又自然地拿起她刚才喝过的、己经凉掉的茶杯,去厨房帮她重新换了热茶。
苏锦瑟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心中暖意融融。她拿起青瓷小勺,舀了一勺温热甜糯的银耳羹送入口中,暖意从舌尖一首蔓延到胃里,驱散了最后一丝寒意,心情也彻底平复了下来。
秦亦臻端着热茶回来,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吃着东西,苍白的脸颊渐渐恢复了些血色,他眼中的担忧才稍稍褪去。
“那个苏雨菲……”秦亦臻的目光重新变得深邃,带着一丝商讨的意味,“她出现的时机太巧,目的性又太强,还明确提到了资本和F牌。这背后,恐怕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想法那么简单。我们需要尽快查清楚她的底细,她父亲的生意背景,以及她口中那些‘投资人朋友’到底是什么来路。”
苏锦瑟赞同地点点头,放下勺子:“我也是这么想的。她言语间那种笃定和自信,不像是空穴来风。如果她背后真的有资本支持,那会是谁?目的是什么?仅仅是为了收购‘锦绣天成’,还是有更深层的图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