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微凉,带着草木的清香。
就在这时,他身前的虚空中,点点星光无声汇聚。这一次,不再是涟漪,而是凝聚成一道极其淡薄、近乎透明的女子身影轮廓。依旧是那身流淌星辉的长裙,依旧是覆盖着星光的面纱,只是身影虚幻得如同随时会消散的泡影。
星织的投影!比上次更加虚弱,显然强行凝聚投影对她负担极大。
玄爻并未惊讶,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眼中带着一丝了然:“你…不必如此勉强。”
星织的投影没有回应他的话语。她虚幻的身影飘到观星台边缘,与玄爻并肩而立(虽然是虚影),一同望向那深邃的夜空。沉默了片刻,那空灵而虚弱的声音才轻轻响起:
“星辰海…的月色…与这里…不同。更冷…更遥远…”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回忆的飘渺,“但这里的生机…复苏的气息…很…温暖。”
玄爻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着月光下道院错落的灯火,远处山林间新生的萤火,以及玉台方向那团即使隔着距离也能感受到的、属于坎瞳的温暖碧光。一种奇异的安宁感在两人之间弥漫。
“归墟之眼虽碎…但终结法则的碎片…仍在侵蚀此界。” 星织的意念再次传来,带着凝重,“吾感知到…有些碎片…被某些存在…暗中收集…恐生变故。”
她微微侧头,星光面纱下,那双虚幻却依旧明亮的眼眸看向玄爻:
“汝…需尽快恢复。此界…需要汝的守护之力。”
这是在提醒,也是在…关心他的安危。
“我明白。”玄爻点头,目光坚定,“待坎瞳苏醒,我本源尽复之日,便是彻底清扫余孽之时。”
又是一阵沉默。夜风拂过,吹动玄爻的衣袂,也微微吹散了星织那虚幻的裙摆投影。
“玄爻…” 星织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犹豫,仿佛鼓足了勇气,“那日…在归墟之眼前…汝说的…‘家’…”
“守护此界…守护星渺…这里…也是汝的‘家’吗?”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笨拙,甚至不像高高在上的星辰之主会问出的问题。却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玄爻心中荡开层层涟漪。
他看向山下那在夜色中如同明珠般散发着温暖光亮的道院,看着那些为了家园浴血奋战、此刻正在安睡的弟子,再看向身旁这道虚幻却带着真挚关切的星光投影,最后,目光落回玉台的方向。
一股暖流,悄然流淌过心间。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在静谧的月夜下清晰可闻:
“心之所安,道之所在,便是吾乡。”
“此界生灵,噬律弟子,坎瞳…还有…”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身旁那虚幻的星光倩影,语气无比认真:
“…还有跨越星海而来的星光,皆为吾守护之责,牵挂之念。”
“此心安处,便是吾玄爻之‘家’。”
星织的投影猛地一颤!星光面纱下的眸光剧烈波动,虚幻的身影因情绪的剧烈起伏而变得更加不稳定,仿佛随时会溃散。她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深深地凝望着玄爻,那目光中蕴含的复杂情绪——震惊、触动、一丝难以言喻的暖意、甚至还有一丝…羞涩?——即使隔着面纱,玄爻也能清晰地感受到。
良久,她虚幻的身影才缓缓抬起手,似乎想触碰什么,却又在虚空中停住。最终,化作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叹息,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哽咽:
“…明白了。”
“保重…玄爻。”
星光投影如同被风吹散的流萤,点点星辉融入夜空,彻底消失不见。
玄爻依旧立于观星台上,月华洒落在他身上,如同披上一层银纱。他望着星织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仿佛还残留着刚才那无形对视的温度。嘴角,那一抹温和的笑意,久久未曾散去。
星辰与深海的界限,在共同的守护与牵挂中,正被一种超越言语的情感悄然融化。这份在生死与共中萌芽、于无声处悄然滋长的情愫,如同月下悄然绽放的星夜花,无声,却己芬芳馥郁,深植彼此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