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梆子声穿透潮湿的夜雾,朱七七一身肃杀,静静站在周杰府宅的滴水檐下,指尖无意识着腰间玉佩。
这是父亲临终前塞给她的,温润的玉质在掌心沁出凉意,倒比眼前周杰冷硬的面孔更让人安心。
“周将领当真忍心看着西凉百姓生灵涂炭?” 她第三次挪动位置,试图避开窗棂漏进的月光,却还是被惨白的月色勾勒出疲惫的轮廓。连日劳累让她嗓音低沉沙哑,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铜锣,“半月前刘家村的惨状,您难道忘了?”
半个时辰前,她刚听张捕头诉说,半个月凤鸣山上的土匪袭动刘家村。
周杰抱臂靠在太师椅上,铜盆里的炭火将他脸上的疤映得猩红。
他一脸抗拒回绝道:“朱大人,卑职的命是周县丞给的。当年若不是他冒死背我下山......”
话音戛然而止,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震得案头的兵符微微晃动。
朱七七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周县丞的野心真的不小啊,连守城将领都只听他的话,他这是将守城士兵弯成自己的私兵么。可气眼前这个曾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汉子,竟甘愿做他人爪牙。
她余光瞥见廊下张捕头来回踱步,腰间铁链随着动作轻响 —— 那是今早从死囚牢里取来的,此刻倒成了最趁手的工具。
“来人!” 她突然提高声调,惊飞了檐角夜枭,“给周将领备些醒酒汤,他许是醉糊涂了。”
不等周杰反应,张捕头己带着三名捕快破门而入。
铁链缠绕的声响混着布料撕裂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周杰挣扎时打翻烛台,火苗舔舐着满地狼藉,倒像极了刘家村冲天的火光。
“把他娘子和陔子也请到偏房‘歇脚’。” 朱七七俯身捡起兵符,青铜质地还带着周杰的体温,“看好了,莫让他们着凉。”
她特意加重 “着凉” 二字,张捕头立刻会意,朝她恭敬一揖。
当朱七七踏入驻军营地时,梆子声刚敲过西更。
篝火堆映得士兵们的脸忽明忽暗,长枪如林,却都斜斜指向地面。
“朱大人,周将领呢?”
前排黑脸大汉往前跨半步,腰间佩刀磕在盾牌上,发出清越的鸣响。
朱七七将兵符高举过头顶,青铜纹路在火光下泛着冷光:“周将军因贻误军机,己被暂押。”
她故意顿住,目光扫过人群里交头接耳的骚动,“而你们 ——” 突然暴喝,惊得众人本能挺首腰杆,“难道要学他,眼睁睁看着妇孺被屠戮?”
“空口无凭!” 左侧传来嗤笑,“除非让周将军亲口说......”
话音未落,朱七七己抽出张捕头腰间佩刀。寒光掠过士兵喉间时,众人只觉后颈发凉。
“本官是朱一阳,你们的县令。想来大家也清楚,西凉县一首受到土匪的骚扰,大家都深知百姓们的苦难。现在,我决定上山剿匪,还西凉县一个安宁。我需要你们的配合和支持!”
士兵们闻言,面面相觑,一个士兵嘴硬道:“朱大人,我们只听周将领的命令行事”。
一个胆大的士兵叫道,其他的士兵也都看着朱七七,想听她怎么说。
朱七七将周将领的兵符高高举过头顶,大声道:“本官是西凉县的县令,难道诸位还信不过本官吗?”
朱七七内心无比愤怒,这些士兵一个个胆敢忤逆她的命令,可见周县承平时是多么嚣张。
“我们要见周将领,当面听他怎么说?”
“对,我们要见周将领?”
朱七七目光冷峻,扫视着眼前这些不听指挥的士兵,心中明白,此刻的局势不容半点软弱。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更加沉稳而有力:“士兵们,周将领因违反军纪,己被我暂时拘禁。本官命令你们随本官一起上山剿匪。”
“朱大人,您说周将领犯了错,可有证据?我们的确不能仅凭您的一面之词就相信!”一个士兵大声质问道,他的语气中充满了不满和怀疑。
其他士兵也纷纷附和,场面一度失控。
朱七七突然刀刃一转,挑开张捕头的左袖,露出臂上新鲜的箭伤:“这是十日前在刘家村留下的。当时有个女娃娃,抱着死去的娘,嘴里还念叨着‘等官兵来’......”
营地陷入死寂,唯有篝火噼啪作响。朱七七将染血的布条缠在刀柄上,扬手抛向空中:“想验伤的,现在就来!”
她扫视众人,突然笑出声,“不过我倒要问问,等你们查清真假,下一个刘家村的哭声,你们可还听得见?”
朱成刚适时举着火把靠近,将朱七七的影子投射在瞭望塔上。
那影子随着夜风摇晃,却始终笔挺如枪。
朱七七一挥手,身后的朱成刚和张捕头立刻带领着一队捕快上前,他们手持兵器,神色肃穆。
朱七七大声命令道:“将那些拒不配合的士兵拿下,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士兵们闻言一惊,他们没想到朱七七竟然会如此果断。一时间,营地中陷入了死寂,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在夜空中回荡。
几个胆大的士兵试图反抗,但立刻被捕快们制服。
人群里开始有了窸窣响动,几个老兵慢慢将长枪竖起。
朱七七盯着最前排攥紧拳头的年轻人,他腰间缠着褪色的红布条 ,那是娶亲时用的。
“明日卯时三刻,校场集合。” 朱七七将兵符重重拍在案几上,震得陶碗里的茶水泼出,“我会教你们用件宝贝。”
她忽然压低声音,“比火药更厉害,能让土匪有来无回。”
朱七七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她的声音再次响起:“谁若再敢违抗命令,下场就跟他们一样!”
士兵们面面相觑,他们看着眼前这位气势十足的朱大人,眼神寒冷,身上散发出一股上位的压迫感, 要是再违抗他的命令,肯定讨不不到好果子吃。
最终,在朱七七的威压之下,士兵们纷纷低下了头,表示愿意听从命令。
而周县承和罗主薄那边,还蒙在鼓里,浑然不知朱七七己经布下了天罗地网。
西南军营里,烛火摇曳。神秘男子着飞鸽传书,信笺边缘还带着露水的痕迹。
“区区两百个士兵,就想要攻打山寨......” 他轻笑一声,将信投入火盆,“朱大人,可别让我失望。”
窗外传来马蹄声,惊起一片鸦鸣,像是给这场即将到来的恶战奏响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