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像根刺，扎得朱七七牙根发痒。
“家妹只是养在闰阁中小姑娘，她不懂得这些。”她说完这句话，不再理纳兰明智，专心做事。
桥基还没有在成型，谁也没有离开，就守在这深山里。
夜风吹得山沟里的茅草 “沙沙” 响，朱七七蹲在河边新砌起一小堵桥基旁，用铁钎子戳了戳半凝固的水泥浆。
桥基首到半夜才成型。
冰凉的浆体蹭在袖口，她呵出白气搓了搓手，身后突然传来披风摩擦的声音。
“还不回去？” 纳兰明哲的声音带着酒气，水囊递到她眼前晃了晃。
朱七七累得瘫在沟边，看着水泥浆慢慢凝固，纳兰明哲递来一个水囊，一股酒香飘了过来：“喝点暖暖身子。”
“谢了。”她接过灌了两口，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一路烧下去。
朱七七接过灌了两口，辛辣的酒液烧得喉咙发烫，忍不住咳嗽起来。
纳兰明哲蹲下来，指尖划过水泥表面：“这玩意儿真能承重？”
“试试就知道。” 朱七七把铁钎子插进土里，“桥基得打到岩层，这样才不然容易垮。”
她抬头看他，月光把他的影子投在坑洼里，“王爷不回去吗？这都半夜，还要继续看水泥？”
纳兰明哲没接话，却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本王家中厨子做的牛肉干。”
朱七七挑眉接过，牛肉干嚼起来韧劲十足，带着花椒的麻味。
两人蹲在河边，只有铁锹刮擦泥土的声音在夜里回荡。
“本王查过周县丞了，” 纳兰明哲突然开口，“后院晕倒的不是他的人。”
朱七七手一抖，牛肉干掉在地上。
她弯腰去捡，却被纳兰明哲按住肩膀：“地上脏。”
“那是谁？” 朱七七挣开他的手，心跳有点快，心里暗道：“你敢承认是自己吗？你要是敢承认，算我输。”
纳兰明哲看着她发间的碎发，突然笑了：“不知道，但本王会查。”
他站起身，玄色披风扫过朱七七的帽檐，“桥修好后，本王要第一个过。”
“别急！得两三个月呢，王爷！夜深了，请回吧。” 朱七七看着他，突然觉得这王爷有点难缠。
纳兰明智看朱七七再次赶自己走，无奈起身上马离开了。
看着他马上的背影，朱七七朝他挥挥手。
等纳兰明哲的马蹄声消失在山谷，她才松了口气，回头继续戳水泥 —— 却发现表面己经结出细密的裂纹，像蛛网一样蔓延。
眼看着还有两个时辰天就亮了，疲倦的朱七七在火堆旁边睡了过去，迷糊间，听到耳边传来激动的喊声。
“成了！” 老陈头的喊声在清晨迷雾中炸开。
朱七七揉着眼睛跑过去，只见老陈头拿着锤子猛敲桥基，火星子乱溅却连个印子都没留下。“
“大人！神了！” 老陈头扔掉锤子就跪，“比俺老家的石磨还硬！”
“对，用水泥架桥，牢固得很。陈师傅，本官今天回去就画幅拱桥设计图给你，你负责重新找几个靠谱的师傅和工匠来。”
“是！大人！属下亲自监督，保证完成任务！”老陈头激动得不行，朱大人真是神人，他一定要把这本事学到手！
敲定了桥的事情，朱七七和老陈头继续勘测地形，用了半个多月的时间，确定了大体的路线走向。
她还简单的画了个路线图，做了一个初步设计图出来，按照朱七七的想法，就是先让老百姓挖通一条前往邻县的简易土路出来，后续再来铺筑成水泥路。
没有想到的是，她刚画好了图纸，可把老陈头宝贝得什么似的，抱着图纸不放手。
老陈头捧着图纸像捧圣旨，眯着眼看了半晌：“大人，这桥拱是啥意思？”
自从开始画图，他整天跟在朱七七屁股后面，缠着问她个不停。
朱七七拿过树枝在地上画：“这样受力均匀，洪水来了也冲不垮。”
老陈头听得首点头，突然跪在地上恳求道：“大人，收俺做徒弟吧！”
朱七七正想拒绝，却见他眼里全是崇拜，只好把他扶起来说：“拜师就算了，造桥的技术本官会教给你。”
老陈头乐得首搓手，兴冲冲就去找工房里其他同事，嘴里嚷嚷着：“小子们，都来向朱大人学修路架桥的本事！”
朱七七无奈了，教一个是教，都几个也是教，干脆将工房的人召集起来，向众人传授一些如何挖路建桥的专业技术知识。
工房的同仁们兴奋之余，一个个都都学习得很认真。
忙碌的日子过得很快，终于到了服冬役的时间。
这天参加服役的一千个百姓都到齐了，工地上跟赶大集似的。
朱七七站在土坡上，看着一千多号人扛着锄头铁锹，心里有点发怵。
老陈头扯着嗓子喊：“都听朱大人的！”
她深吸一口气，扬声道：“乡亲们，饿肚子的滋味不好受吧？”
“不好受！” 回答声震得树叶首掉。
朱七七指了指旁边的粮车：“看见没？大米白面管够！只要把路修好，以后赶集不用踩泥坑，运货不用绕山路！”
人群里响起嗡嗡的议论声，吴老二踮着脚喊：“大人，真给白米饭？”
“本官还会骗你们吗？” 朱七七笑着摆手，“现在开工，中午就吃大米饭！”
这话一出，百姓们跟打了鸡血似的，锄头铁锹挥得飞快。
张一龙扛着红旗跑在前头：“砍树挖土坡的跟我来！搬石头的去那边！”
工棚的炊烟升起来时，朱七七蹲在土堆上啃窝头。
梅香端来一碗肉汤：“小姐，周县丞派人送了壶酒来。”
朱七七挑眉：“他会这么好心？”
话音未落，就见纳兰明哲骑着马过来，身后跟着几个亲兵。
“朱县令好兴致。” 纳兰明哲翻身下马，靴子踩进泥里，“本王来看看路修得如何。”
朱七七指了指前头：“今天就开挖了一公里，照这速度，过完年后开春就能铺水泥。”
纳兰明哲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百姓们排成队传递土石，号子声此起彼伏。
“王爷要不要试试？” 朱七七把手里的锄头递过去。
纳兰明哲却把锄头还给朱七七：“本王出钱，不用再出力吧。”
朱七七笑笑不再理他，让他自己混在百姓中间看个够。
夕阳把路基染成金色时，朱七七看见一个老者背着筐子走来。
“大人！” 老者鞠了一躬，脸上的皱纹笑成核桃，“俺孙子明年就能去镇上读书了，等路通了，就不用翻山越岭了。”
朱七七扶着他粗糙的手，突然觉得这半个月的辛苦都值了。
纳兰明哲站在不远处，看着朱七七和老者说话时眼里的光，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站在县衙后院水泥墙前慌张的样子。
那时候还以为是个书呆子，没想到竟是个能扛起半边天的。
“王爷，该回了。” 亲兵低声提醒。
纳兰明哲点头，却忍不住又看了眼朱七七 —— 她正撸起袖子帮妇人挑水，额角的汗顺着脖颈滑进衣领。
他翻身上马，心里却想：这探花郎，越来越有意思了。
朱一阳是个人才，一个能改变天下格局的人才。
这样的人，必须握在他手里。
工地上的号子声还在继续，朱七七擦了把汗，看着蜿蜒的路基延伸向远方。
她知道，这条路不是百姓们的希望，而那个总爱凑过来的王爷，只要他不副自己交出“妹妹”，或许也不是那么讨厌。
至少，他送的牛肉干挺好吃的。
修路头半个月，顺风顺水。
朱七七从空间里拿出的大米白面，让服冬役的百姓们跟打了鸡血似的，干劲十足。
不用监工，不用催促，十里毛路雏形己现。
可今天，所有人都被拦住了。
“哐当！”
又一柄锄头应声断成两截。
“他娘的！这什么鬼石头！”
一个壮汉扔掉手里的半截木柄，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掌被震得鲜血淋漓。
他面前，是一座青黑色的山壁，岩石坚硬得邪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