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七七走出铺子,正午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她不由抬头看了看天,忽然觉得这该死的穿越定律,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至少,这位王爷暂时还没发现她最大的秘密。
至于那个不存在的“妹妹”……她摸了摸脑后束起的长发,要不,先扎个稻草人糊弄一下?
远处,作坊的方向传来陈大力兴奋的吆喝声,新一批水泥出炉了。
朱七七加快了脚步,朝着城外水泥作坊走去。
管他纳兰明哲想干什么,她的事情,必须一件一件做好,才对得起这个“代县令”之职。
至于那位王爷……就当是修路时遇到的一块绊脚石,一脚踢开就是了。
铺子里,纳兰明哲看着朱七七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个朱一阳,身上的秘密越来越多了,也让他越来越感兴趣了。
接下来的日子,纳兰明哲当真像个闲人,每日在西凉县城里到处闲逛。
他亲眼看着这座曾经破败的县城一天天变得干净、整洁,看着那些曾经麻木的百姓脸上,渐渐有了生气和希望。
无论是赈灾粮、土炕,还是这神奇的水泥,朱一阳的每一个举措,都给西凉县的穷苦老百姓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好处。
纳兰明哲相信,有朱一阳在,西凉县,乃至整个大西南,都将迎来新生。
而他通过这些天的暗中调查,也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那晚的女人,绝不可能是衙门里的任何一个下人。
排除掉所有不可能,剩下的无论多离谱,都是真相——那个一首“养在深闺”、从未露面的朱七七,就是他要找的人。
他倒要看看,这位神秘的“朱七七”,究竟能藏到什么时候。
纳兰明哲不走,朱七七的日子就过得提心吊胆。
眼看着天气转冷,到了每年服冬役的时候,她再也无法龟缩在县衙里,必须亲自出面,组织人手,监管百姓修路。
这天,她带着工房的人来到城外,为即将修建的水泥官道进行勘测,制定初步的路线。
可惜,这里连像样的毛路都没有,一切都得从零开始。
冬日的寒风卷着沙土,吹得人脸颊生疼,朱七七裹紧了身上的大氅,看着层层叠叠的大山,成功的阻挡了西凉县的人走向远方。一望不到尽头。
工房的老陈头抱着罗盘蹲在旁边,鼻涕冻得快要掉下来:“大人,这路要是从这儿过,得劈开半座山啊!”
“劈!”朱七七用树枝狠狠戳进土里,“当年愚公能移山,咱们还能被这点土坡难住?”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阵沉稳的马蹄声。
纳兰明哲骑着黑马停在坡下,玄色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朱县令好大的口气。”他翻身下马,靴子踩在冻土上发出“咯吱”的脆响,“劈山修路,银子从哪儿来?”
朱七七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土:“王爷要是心疼银子,大可以捐点。”
纳兰明哲挑了挑眉,指尖划过马鞍上的雕花:“本王的银子,只给值得的人。”
他忽然朝她走近,毫无预兆地伸手过来——
朱七七吓得浑身一僵,猛地向后缩去,却见他只是拂掉了她肩头的一点草屑。
“谢王爷。”她别扭地拱了拱手,心里己经把他骂了八百遍,多管闲事的狗男人!
纳兰明哲笑道:“本王说的是真的,给你一千两白银修路。”
“一千两!太好了,下官多谢王爷的慷慨捐赠。”
朱七七高兴坏了,这狗王爷总算是做了一件好事,有了这一千两银子,她可以购买更多的粮食,她可是向做工的百姓承诺过,保证一天三顿白米饭的,这个难题现在没有问题了。
“客气了,本王要的水泥,尽快给本王送到!”他要拿水泥去修城墙,去修防御设施。
“王爷要多少?”
“一千斤”
“可以是可以,不过制作水泥的原材料恐怕不够,还有人手也不够,还请王爷多给一点时间,一个月如何?”
朱七七很高兴自己制作的水泥这么快就有了买家,但是原材料和人手是大问题啊。
纳兰明哲了然,“放心!工匠本王给你找来,原材料本王同样会找到。”
朱七七:“行,既然王爷恳出一份力,下官一定办到。”
有纳兰明哲的人帮忙,朱七七心想此时不答应,还待何时,趁机将水泥作坊往大了建盖起来啊!
她现在看着纳兰明哲总算是顺眼多了,一脸笑意看着他。
老陈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突然指着远处喊:“大人!那河没桥,路咋过?”
众人望去,只见枯水期的河床裂开一道深沟,乱石堆得跟坟包似的。
朱七七皱眉:“架桥。”
纳兰明哲却蹲下身,捡起块石头扔进沟里,听了听动静:“这沟底下全是流沙,架木桥,不出三月就得塌。”
“那就用水泥。”朱七七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不是等于承认水泥能用来架桥?
纳兰明哲果然抬头看她,语气里带着一丝狡黠:“哦?水泥还能架桥?”
“自然。”朱七七梗着脖子,事到如今只能硬撑,“只要打好地基,水泥桥比石头桥还结实。”
老陈头咽了口唾沫,一脸不敢相信:“大人,这……这能成吗?”
“试试就知道。”朱七七转身就走,“张一龙!去作坊搬两袋水泥来!”
纳兰明哲看着她的背影,对跟来的赵二虎使了个眼色。
赵二虎立刻会意,悄悄摸出纸笔,躲到一旁记录起来。
朱七七没注意到这些,正指挥着跟来几个工人挖坑。
冻土硬得跟铁块似的,铁锹下去只磕出个白印子。
“用火烧!”她想起现代的施工方法,“先拿柴火把土烤软了再挖!”
工人们面面相觑,还是老陈头带头抱来柴火。
火苗舔着坚硬的冻土时,纳兰明哲突然凑近:“朱县令这法子,倒是新奇。”
“活人还能让尿憋死?”朱七七盯着跳动的火苗,头也不回,“王爷要是没事干,不如帮着搬柴火。”
没想到,纳兰明哲真就卷起了袖子。
玄色长衫的袖口下,露出他结实的小臂,朱七七不经意一瞥,正好看见他手腕上那朵红色的梅花胎记,心跳骤然漏了一拍,慌忙转过头去。
水泥运来时,己经是傍晚时分。
朱七七指挥工人按比例拌浆,纳兰明哲在一旁看得仔细,突然开口:“石膏是不是少了?”
朱七七手一顿,冷着脸:“王爷懂?”
“略懂。”他拿起一把水泥粉在指尖搓了搓,“本王铺子里的师傅说,石膏多了会裂。”
朱七七心里冷笑,嘴上却道:“王爷既然懂,不如指点一二?”
“不敢。”纳兰明哲放下水泥粉,话锋一转,“只是觉得,朱县令的‘妹妹’若在,定能帮上大忙。”
这话像根刺,扎得朱七七牙根发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