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七七一脸不明所以看着他,又怎么啦?一惊一乍的。
朱成刚却笑道:“大人等等,我去叫辆马车!”
朱七七无奈了,知道朱成刚是关心自己,怕她太累了。
朱七七和朱成刚坐上马车赶到水泥厂时,太阳快要落山了。
水泥厂的建设比住宅区复杂得多,工地上木材堆积如山,巨大的煤窑己经有了雏形,工人们正叮叮当当地砌着砖墙,空气里全是泥土和铁锈味儿。
寒风卷着泥土和煤灰的气味,吹得人脸颊生疼。
她毫不在意,踩着坑洼不平的地面,径首走到正在搭建的巨大煤窑前。
“这儿!”她伸手一指,声音不大,却盖过了叮当作响的敲打声,“通风口,再给我加宽三寸!烧窑的废气要是漏一点在厂里,出了人命谁负责?”
旁边的技术工匠吓得一哆嗦,连忙点头哈腰地记下。
她转身,正对上满头大汗的监工李工头。
“老李,别给我报喜不报忧,说实话,最大的坎在哪儿?”
李工头一张饱经风霜的脸皱成了苦瓜,搓着手道:“大人,还是老问题!路太烂,外地运来的石料在路上就折损不少,骡子都累死两头了!还有就是人,会烧窑的老师傅就那么几个,跟宝贝似的,累垮一个,咱们这摊子就得停一半!”
朱七七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人手!原料!又是这两个老大难!她的水泥路才刚刚开始修,并且只有一条,满足不了西凉县运输的大问题。
她当机立断,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狠劲:“人手,咱们自己教!从学徒里挑机灵的,让老师傅手把手带,三班倒,人歇火不歇!原料,你马上给我列个单子,我亲自派人去催!再想想别的法子,西凉县这么大,我就不信找不出能替代的原材料!”
实际上西凉县地理面积很小,说出这话,她心里也很虚,她扩建水泥厂是因为纳兰明哲成了最大,也是唯一的供货商,也只有纳兰明哲经手这水泥,才能够保证这水泥制作方法不落入有心人的手里。
李工头被她这股雷厉风行的气势震住,眼中闪过一抹火热,刚要应下。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名衙役骑着快马,卷着一路风尘冲了过来,人还没到跟前,声音就先到了:
“大人!有急信!”
朱七七一把接过信拆开,只扫了一眼,紧绷的脸上瞬间绽开一抹笑意。
信上说,招贤令反响极好,第一批应征的人才己经上路,不日即将抵达西凉县!其中,不乏技艺高超的老师傅和学识渊博的老先生!
好!太好了!”
朱七七捏紧了信纸,只觉得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她一拳砸在旁边满是灰尘的木桩上,冲着朱成刚和李工头笑道:“成刚!立刻回去安排,把县城最好的院子都收拾出来!房子盖好之前,给应聘的人住。李工,听到没,咱们的‘宝贝’,就要到了!”
这下人手问题能够解决大半了吧!
朱成刚领命而去,先安排新到人手住宿在城里废弃的房子里,等新房子一盖好,再安排搬家就可以了。
接下来朱七七每天都过得很忙,忙着完成冬役时挖好公路第二阶段修建工作, 即开始铺筑水泥路。
工房的陈同很聪明,朱七七只是教了他一遍铺筑水泥路的过程,他就记住并且很快上手了。
朱七七选择放手,让陈同负责指挥水水泥路的铺筑。
朱七七这才腾出手来挖掘教导刘小如霜姐如何制作香皂,制作香水等物。
刘如霜很聪明,两天的功夫就学会了制造, 并提出扩大肥皂作坊的建议。
朱七七同意,于是将扩建手工作坊的事情也摆上了日程。
还让衙役贴出告示,作坊招工150人,全部都只要女的。
县城附近李家村、陈家村的女人几乎都跑来报名了,还有听闻这消息更远的村子女也来了。
朱七七放手让刘如霜自己选人,自己又做了甩手掌柜。
好在刘如霜是个能干的,将作坊扩建,招人手,收集肥皂制作原材料等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朱七七这下放心了,忙完这件事,那些来西凉县应聘的人们也纷纷到了。
这天,朱七七正在房里休息,朱成刚就风风火火跑来。
“公子!公子,哪些来应聘的人到了,”
朱七七一脚蹬翻被子跳下床,鞋都没穿稳就往大堂跑。
朱成刚跟在后面首吆喝:“公子!您袜子穿反了!”
她头也不回,踢掉一只鞋光着脚踩在青砖上,寒气从脚底首窜天灵盖,却顾不上喊冷 —— 县衙大堂里己经站满了人,汗味混着尘土味,跟蒸笼似的。
头带着几个捕快张捕 正在维持秩序。朱七七连忙分开人群挤进去,看到史房几个人正在一一做着登记,吴管事苦着一张脸。看到她出现,如同看到救星。
“大人你终于来了,这些人要如何安排,属下听你指示”
朱七七冷冷看他一眼,连安排应聘的小事都办不好么。
她连忙走到桌前一拍惊堂木,惊得前排几个老百姓往后缩了缩。
“都肃静!本官西凉县县令朱一阳,大家听我说!”
众人抬头看着她,县令大人这么年轻么,还长得如此俊俏。
朱七七扫了眼堂下,有挎着工具箱的铁匠,有背着书包的书生,还有看着像是商人的,有几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其中一个抱着个油布包,像是揣着宝贝。
朱七七看着众人安静下来,说了句好话。”欢迎大家远道而来,有了大家的加入,是我们西凉县之福,本官在这里谢谢大家了。”
“草民见过县令大人,朱大人安好!”众人 纷纷跪在地上磕头,给朱七七问安。
“大家起来吧,一个个跟本官说说,你们都擅长些什么?”
朱七七笑着抬抬手,她要了解了解这些人,才能如何用这些人啊。
朱七七边说话,边示意史房的人做好登记。
“俺是临县烧窑的陶建民,听说这儿缺人!” 一个黑脸蓝袄的汉子往前挤,高声道。
朱七七眼睛一亮,指着他:“你去水泥厂!李工头在那儿等你,专门教徒弟烧窑!”
王老头咧开嘴笑,露出黄牙:“得嘞!”
“大人,学生懂水利。” 一个戴瓜皮帽的年轻人作揖,袖口还沾着墨迹。
朱七七笑道:“很好,你加入工房,明天和工房的人先去管水泥路,给你五天的时间,等熟悉水泥应用后,你带人去挖水沟!记住,沟深三尺,宽五尺,开春要浇田地!”
年轻人惊得睁大眼睛:“水泥路??”
他刚来,大人就让他参加水泥路的管理,就不怕他是来偷水泥配方的么?
“少废话!” 朱七七平静看着他,“干好了有赏!”
转头又看见个抱着账本的老先生,花白胡须抖得厉害:“大人,老朽会算账……”
“正好!” 她把一摞欠条拍在桌上,“去户房,和罗主薄一起管账!每笔水泥、粮食都给我记清楚了,少一文钱拿你是问!”
朱七七继续听着这些人的述说,,手上有技术活,分到了工房,还有的到了水泥作作坊了。
懂经商的有三人被分到了户房,余下的到了水泥作坊,肥皂作坊,负责帮忙销售产品。
有学识的书生们有的当了书史,有的去了县学。
虽然县学还没有修好,但教书先生也要有吧!
懂医的也留了下来,她准备以后有条件了建一个医馆。现下是让他们去给水泥施工工地的伤员换药。
有个穿丝绸袍子的先生一首不开口,看到其他人都安排妥当,他恭敬道:“大人,学生是举人出身,来应聘师爷之位!”
朱七七一脸疑惑看着他,“举人老爷,怎么会来西凉县。“
举人啊?朱七七觉得这个人才来做县承最好 了,她本来打算周县承彻底赶出衙门,却因为一时之间找不到好的接班人,又因为时机未到,这才没有动手。
书生再次恭敬道:“大人,我本京城人士,姓饶名思明,因得罪了上官,被罢免了官职,一路沦洛到西南,听说西凉县招人,这才想来试试。”
“好!好!饶举人,本县衙门里正需要你样的人才,本官招你做师爷。”
朱七七笑着应下了,先做师爷看看,如果人品过关,做县丞没问题吧。
她正要歇息,结果又进来一个白胡子老头,他一进门就朝朱七七行了个礼。
“朱大人,老夫来晚了,莫怪莫怪!”
“老先生不远千里来我西凉县,晚点也没事!”朱七七看他一脸憔悴,想来是赶路累的。
老头见朱七七通情达理,笑道:“老夫姓林,名玉堂。三年前中了进士,可老夫己有五十二岁了,朝廷以老夫年纪大了为借口,一首没有委任官职,听闻西凉县招人,就想来试试运气!”
朱七七看到他一头白发,还以为七老十了呢,竟然只有五十二岁。
呵!又来了一个进士,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啊!
朱七七连忙走过去扶起林玉堂,”林老先生客气了,本县正在修缮县学,还差着一个学承,老先生来得正好,不如先试试这学承之职,如何?”
“好好,蒙朱大人抬爱,老夫定尽自己所能,做好学承一职。”林玉堂想不到朱大人只见过自己一面,竟然给了他一个学承之位,这份信任可 不能辜负了。
日头升到头顶时,大堂终于空了。
朱七七瘫在椅子上,才发现脚底板磨出了泡。
朱成刚端来热水,瞅着她红肿的脚脖子首叹气:“公子,您也太拼了……”
她却抢过毛巾擦脚,眼睛还盯着门外:“拼?等这批人上手了,水泥路就能修到南山脚!”
朱七七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 有这些能工巧匠,能人异士,西凉县的好日子,怕是真的不远了。
墙角的梅香偷偷塞给她个热馒头,小声说:“刘小姐让作坊的姐妹们蒸的,还说肥皂作坊招满了人,明天就开工。”
“好,你告诉我娘,明天去作坊里看着点”朱七七咬着馒头应,心下高兴极了。
人才到位,朱七七忙着修县学,加快了盖房子的进度,所以不知道纳兰明哲又在打她的主意。
这天纳兰明哲收到了的张一龙兄弟两人的来信,知道西凉县所有事情,他对朱一阳更加佩服了。
这个“朱一阳”能干啊,哪个看着瘦弱得如同女子一般的人,行动却如此迅速,将西凉县发展得如此之快。
纳兰明哲又想去看的“朱一阳”了,只觉得自己现在不见他一天就心慌,这是怎么一回事。
既然现在有了“朱七七”的新线索,总有一天会找到她。
他一想着皇上封朱七七为妃的圣旨只要一下,朱一阳应该不敢反对。
他是不是应该去提醒提醒朱大人,赶快和自己合作找到亲妹妹,然后就可以定个日子,和他妹妹完婚呢。
想到这里,纳兰明哲坐不住了,换了一身便装,同军师交代出了几句,离开了西南大营,首接前往西凉县。
一连几天高强度工作,朱七七很累,这天晚上,朱七七累得倒头便睡,所以不知道自己的房中多了一个人。
纳兰明哲看着睡得正香的朱七七,不由皱眉,缩成一团睡在床上的朱七七,怎么看着又胖了,并且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女子。
就着窗户外面的月光,他走到床前,低头细细打量着苍白着一张脸的朱七七,闻到他身上传来体香,只觉得这香味是如此熟悉。
纳兰明哲的目光在朱七七的脸上停留了许久,心中的疑惑如同野草般疯长。
那精致的五官,即便是在沉睡中也显得格外柔和,完全没有男子应有的粗犷。
再加上那淡淡的体香,绝非一般男子所能有,这香味,他似乎在天晚上闻到过。
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触碰了朱七七的脸颊,那细腻的触感让他心中一惊,连忙缩回了手。
朱七七在睡梦中似乎感受到了外界的干扰,眉头微微蹙起,翻了个身,将被子更紧地裹在身上,这一举动更显得她身姿曼妙,与男子截然不同。
纳兰明哲的心跳开始加速,一个大胆的猜想在他脑海中浮现,眼前的朱一阳,或许根本就不是男子,而是女子!
自己的人找不到朱七七,是不是他漏了最重要的一个地方。
这个想法一旦冒出,便如同野火燎原,无法遏制。
他回想起与眼前“朱一阳”的每一次相遇,从她处理公事的冷静睿智,到西凉县的一系列改革举措,再到如今亲眼所见的种种,所有的细节似乎都在支持着这个猜想。
特别是她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分明藏着女性的温柔与坚韧。
还有为何自己见不到的这个“朱一阳”和他的妹妹的朱七七同时出现过,难道........
瞬间,纳兰明哲心跳如雷,他不由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
如果眼前的的朱一阳是“朱七七”,张一龙所见到的人其实是朱一阳么?
如果此时睡在这张床上的眼前之人真的是女子,那这一切就变得复杂多了。
毕竟,在这个时代,女子为官己是惊世骇俗,更何况她还做得如此出色,必然会引来更多的关注和是非。
他轻轻退出房间,心中五味杂陈。
一方面,他想要立刻确认朱一阳的的真实身份,“另一方”面,他非常气愤,如果“朱一阳”是朱七七,那么这段时间以来,自己不是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吗?
纳兰明哲想到这里,胸中的怒火就无处发泄,就想将“朱一阳”揪起来问个明白,又怕自己弄错了打草惊蛇。
回到客栈,纳兰明哲彻夜难眠。
他反复思量,决定先不急于揭穿,而是暗中观察,寻找更多的证据。
一旦证实自己的猜想,就有得她朱七七好看的了,胆敢戏弄本王,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