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的声纹污染比预计严重。”飞船刚穿过秦岭，华薇就把终端甩到我面前，昆仑古镇的声纹地图上布满红色噪点，“你看镇北采石场，爆破声纹己经穿透太白山地层了。”我盯着屏幕上老槐树的声纹频谱：“连我家院里那棵都被旅游大巴噪音覆盖了？”
“得赶紧找场地。”华薇收起终端，“戏楼那边声纹干扰最少，明清的卯榫结构还存着原始波形。”我们踩着青石板进镇时，王铁匠正往铺子里搬新机器：“哟，丫头们回来啦？这电锤可快多了，以前打个犁头要半天——”
“王叔，这电锤声纹污染太强了。”我打断他，华薇己经把机械臂按在铁砧上，“您听原来的锻打声，”全息投影里跳出1980年代的声纹波形，“每锤都和山风声共振，现在这电锤的高频噪音，正在切碎地层里的信任声纹。”王铁匠挠头：“啥声纹不声纹的，能当饭吃？”
“能当饭吃，还能保住咱古镇。”华薇调出七度空间的灾难影像，“亚马逊就是因为声纹污染，地层连锁共振把树都震死了。”李婶端着凉皮过来：“妮儿啊，别吓唬人，我这凉皮摊子开了三十年了——”
“李婶，您以前用土陶碗盛凉皮，”我指着她手里的塑料盒，“陶碗和木桌碰撞的声纹是低频共振，现在塑料摩擦的高频噪音，正在腐蚀您婆母当年砌灶台的声纹基底。”华薇配合着放出对比音频，1980年代的“叮当”声像铜铃，现在的“哗啦”声像玻璃碴子。
“真有这么邪乎？”围观的张大爷吐了口烟，“我听着都一样啊。”华薇把光链甩到戏楼梁柱上：“您看这木纹里的声纹，”明代匠人凿木的声音混着山雀叫，“现在被旅游团的扩音器切成这样——”另一张频谱图上，噪音像锯齿般扎进原始波形。
“那咋办？总不能不用电吧？”王铁匠的新电锤还插着电源。“不是不用电，是要控制声纹频率。”华薇展开昴宿星蓝图，“我们要建声纹防护层，需要收集你们记忆里的纯净声纹。”她指向戏楼空地：“明天就在这儿开讲堂，大家把老物件带来，我们测测声纹。”
第二天一早，戏楼前挤满了人。李婶抱来个土陶盆：“这是我婆母的和面盆，看看声纹还行不？”华薇的机械臂扫过盆底，全息投影里跳出1950年代的声纹：“您听，揉面声和灶火声是五度和谐，现在用不锈钢盆就没这效果了。”
“我这杆老秤呢？”张大爷扛来枣木秤杆。“当年称冻梨时的‘吱呀’声，”我调出频谱图，“这频率和长白山冻梨核的17.8赫兹共振，现在电子秤的蜂鸣完全没这波形。”王铁匠抱着老铁砧过来：“我这铁砧用了三代人，声纹还有救不？”
华薇把光链贴在铁砧上，突然皱起眉：“表面被电锤声污染了，但核心还有救。”她调出修复方案，“需要用纯净声纹覆盖，就像给铁砧穿件隔音衣。”说着让王铁匠敲击铁砧，同时播放1980年代的锻打录音，两个声纹在全息图里慢慢融合。
“这能成？”王铁匠看着波形变平滑。“试试就知道。”华薇让他用电锤轻敲铁砧，这次的声纹果然没那么刺耳了。“关键是找到老物件的声纹锚点，”我跟围观的人解释，“比如李婶的陶盆，张大爷的木秤，这些老物件存着未污染的声纹基底。”
“那我家那口老井呢？”有人喊。“正要说这个，”华薇切换到古镇地图，“老井是重要的声纹锚点，但现在被抽水机噪音污染了。我们需要用传统辘轳声纹覆盖，重建声纹地基。”她当场演示，用辘轳声录音和抽水机声纹对冲，井壁的声纹频谱果然变稳定了。
“照这么说，我家灶台的砖也有用？”“还有我奶奶的纺车！”人群开始热闹起来。“都有用，”我打开终端记录，“只要是1990年以前的物件，声纹里没掺工业噪音的，都能当声纹种子。”华薇补充：“明天开始，我们挨家测声纹，建个古镇声纹数据库。”
“那采石场咋办？总不能让它天天放炮吧？”王铁匠问出关键问题。“我们正在和镇政府谈，”华薇调出交涉记录，“用声纹屏障技术改造采石流程，把爆破声纹降到环境可接受的频率。但更重要的是，大家自己先行动起来——”
她指向戏楼梁柱：“看到没？刚才你们敲铁砧、揉陶盆的声纹，己经在修复这些木纹了。”果然，明代的声纹波形上，新的金色光点正在慢慢聚合。“每个人都是声纹保护者，”我提高声音，“从换个陶盆、少用扩音器开始，古镇的声纹地基，得靠我们自己守。”
散场时，李婶把塑料盒换成了陶碗，王铁匠拆了电锤电源，张大爷扛着木秤去给孙子称水果。我和华薇站在戏楼前，看着夕阳把青石板照成金色，那些老物件的声纹光点，正像萤火虫般从家家户户飘出来，往太白山方向汇聚。
“你说他们能坚持吗？”我问。华薇的光链在终端划出弧线：“刚才测到李婶陶盆的声纹时，她眼里都亮了——人对老物件的感情，就是最好的声纹防腐剂。”远处传来王铁匠重新抡锤的声音，这次的节奏，好像真和山风声合上了拍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