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内烛火摇曳,水汽氤氲。
云歌换了干净的士卒布衣,宽大的衣裳裹住她纤细的身形,发梢还滴着水,贴在苍白的脸颊上。
她静静立在帐帘的阴影里,像一株被风雨打湿的梨花,目光穿透缝隙,死死钉在不远处那蔟跳动的篝火上。
火光勾勒出高长恭的侧影,他卸了沉重的胸甲,只着内衬,墨发微散,斜倚在亲兵搬来的木墩上。一坛酒在他和几位将领手中传递,他仰头畅饮时,喉结滚动,清俊的下颌线在火光中镀上一层暖金,唇角扬起的弧度纯粹而飞扬。
爽朗的笑声,夹杂着将士们粗旷的谈笑,穿透雨幕隐约传来。
那笑声像滚烫的针,密密扎进云歌心口。
痛,锥心刺骨。
此刻的他,是挣脱了邺城樊笼的战神,是意气风发的主帅,是酣畅淋漓的胜利者。
笑容里没有阴霾,没有猜忌,没有朝堂倾轧的沉重。他有多快乐,多纯粹, 待那血淋淋的真相砸下时,他就有多痛苦,多绝望。
段韶营帐里那浓稠的血腥气仿佛又涌上鼻端。
信使惊愕圆睁的眼,叔父沉重如山的叹息——“保全他.....这也是....保全他的法子。”
她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留下月牙白的痕迹。
罢了。
既然那滔天的巨浪终究要将他吞没,既然这短暂的欢愉是偷来的时光.....那就让他多笑一刻吧。
能开心一日,便是一日。
夜深,喧嚣渐歇。雨不知何时停了,只余下营帐间滴答的水声和巡夜兵士沉重的脚步声。
帐帘被猛的掀开,带着一身浓烈酒气与夜露寒气的颀长身影撞了进来。
高长恭脚步微晃,揉着额角,显然醉意不浅。他正欲解下腰间佩剑挂上兵器架——
一个柔软温热的身体,带着决绝的力量,猛的撞进他怀里。
双臂如藤蔓般紧紧缠住他的腰身,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淡淡的馨香混着皂角的清爽气息,瞬间冲散了浓重的酒气与铁锈血腥味。
高长恭浑身剧震,僵硬如石。
“云歌?”
他低哑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飘忽,以为是酒醉后的幻梦。那双总是含笑狡黠的眸子,此刻正仰望着他,水光潋滟,清晰的倒映着他错愕的脸庞。
“是我!是我!”她用力点头,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丝哭腔,却又努力扬起一个近乎灿烂得破碎的笑容,“你的云歌!我来了!”
不是梦!
高长恭脑中那点残存的酒意被巨大的狂喜瞬间冲得烟消云散!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又猛的松开,血液在全身奔腾呼啸。
他低吼一声,双臂猛的收拢,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灼热的呼吸喷在她冰凉的颈窝,带着失而复得的巨大震颤。
“云歌.....云歌.....”他一遍遍唤着她的名字,滚烫的唇胡乱的映在她的发顶、额角、鬓边,每一个触碰都带着劫后余生的珍重与排山倒海的思念。
数月沙场征尘,刀光剑影,枕戈待旦的孤寂,此刻都被怀中这温软鲜活的存在驱散。
他埋首在她馨香的颈窝,贪婪的汲取着这熟悉又魂牵梦萦的气息。
帐内烛火被两人带起的风拂得摇曳不定,将紧紧相拥的身影长长的投在帐壁上。
高长恭的吻终于寻到了她的唇,不再是刚才的慌乱印刻,而是带着积压己久的渴望与霸道。
云歌呻吟着,踮起脚尖,更热烈的回应着,数月相思,尽付于这唇舌纠缠中。
被他带着酒气的热吻熏得眩晕,手指胡乱的扯着他微敞的衣襟,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
“小妖精....”他低喘着,声音暗哑得不成样子,带着浓浓的宠溺和压抑的欲念。
他一手扣着她的后颈,加深这个令人窒息的吻,另一只手却己探入她青布衣的衣襟,抚上那细腻温软的腰肢,所过之处激起阵阵颤栗。
衣衫在急切而笨拙的纠缠中半褪,烛光勾勒出她肩颈优美的弧线。
高长恭的吻如雨点般落下,从她微肿的唇瓣,到敏感的耳垂,再到那跳动的颈脉,最后流连于精致的锁骨,留下点点暧昧的红痕。
云歌仰着头,承受着他的掠夺,身体软得像一汪春水,只能紧紧攀附着他宽阔的肩膀,发出细碎而难耐的呜咽。
“长恭....”她含糊的唤他,声音带着情动的湿意。
“我在....”他含糊应着,滚烫的唇舌再次覆上她的,将所有未尽的话语都吞没。
云歌的指尖划过他紧实的背脊,他将她打横抱起,几步便跌入营帐深处那张简陋的行军床上。床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烛火的光晕勾勒着他紧绷的线条和汗湿的额发,他俯视着她,眼中情潮汹涌,
“我的王妃.....”他低喃,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她仰头呻吟着,再无言语,只有身体最原始,最炽热的回应。
帐内温度节节攀升,粗重的喘息与细碎的呜咽交织成一片。
汗水浸湿了身下粗硬的被褥,营帐外是肃杀的军营和冰冷的夜色,营帐内却燃烧着足以焚尽一切的烈火。
他在她耳畔一遍遍低唤她的名字,仿佛要将这数月分离的空茫,尽数填满。
云歌迷蒙的望着头顶晃动的帐顶,感受着他滚烫的体温和有力的心跳,心中酸涩与甜蜜交织成网。
明日如何?且待明日,至少此刻他是她的,是快乐的。
她在他耳边,用尽力气,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骄蛮低语,“兰陵王,今晚....你是我的....”
换来他一声低沉的闷笑和更紧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