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房内的水汽尚未散尽,轻歌与曼舞搀扶着宋垂天步出汤池,氤氲的热气在他发梢凝结成珠,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滑落,砸在腰间未系紧的月白中衣上,洇开一小片水痕。
“公子且先安歇,奴婢去取安神汤。”曼舞敛去眸中媚色,指尖快速为他系好衣扣,发间的茉莉香随着动作轻拂而过,带着雨后初霁的清冽。
轻歌则默默拾起地上湿透的轻纱,眸光掠过宋垂天腰间尚未完全消退的齿痕,唇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转身时裙摆扫过地面的积水,发出细微的声响。
书房的烛火却依旧亮如白昼。
宋凛负手立于窗前,望着庭院中被暴雨打落的残红,眉头拧成深结。
案几上,那封被血浸透的密函己被烘干,“斩草除根”西字虽己晕染,却似有血色从纸背渗出,刺得他眼眶发疼。
“父亲。”宋垂天推门而入,中衣领口微敞,露出锁骨处未及遮掩的红痕。
宋凛闻声回头,目光落在他身上时骤然一冷,却在触及他眼底的疲惫时,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坐下吧。”宋凛指了指对面的紫檀木椅,
“玄冥教和长乐公主府的人,绝不会善罢甘休。镇北将军府的慕容雪……”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几分凝重,
“当年你母亲与她家族的恩怨,怕是也要一并算到今日头上了。”
宋垂天指尖微颤,想起喜宴上慕容雪那复杂的眼神,心中疑窦丛生。
“父亲,慕容将军在喜宴上似乎也中了,此事会不会……”
“哼,”宋凛打断他,袖中青筋隐现,
“她慕容家的手段,何时需要用来算计人?"
"当年你外祖父战死沙场,兵权旁落,慕容家趁机崛起,如今镇北军权在握,她怎会容我宋家与太子殿下走得太近?”
他猛地转身,烛火将他的影子映在墙上,显得格外萧索,
“垂天,你记住,在这京城之中,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异响。
宋垂天眸光一凛,抄起案上的匕首便欲冲出去,却被宋凛抬手拦住。
只见他从袖中取出一枚铜哨,放在唇边轻吹,几不可闻的哨音划破夜空。
片刻后,一道黑影如鬼魅般落在窗前,单膝跪地。
“主子。”黑影声音嘶哑,“方才发现一名黑衣刺客,己被属下灭口,在他身上搜出这个。”
说着,呈上一枚漆黑的令牌,正面刻着一只展翅的蝙蝠,背面则是一个扭曲的“冥”字。
宋凛接过令牌,指尖冰凉。“玄冥教……”
他喃喃自语,眼中杀意翻涌,“看来他们是想趁着府中混乱,来取我父子的性命。”
宋垂天接过令牌,入手一片寒意。“父亲,看来剑吟那边还需加快脚步,必须尽快找到玄冥教在京城的老巢。”
他想起轻歌方才提起的香粉之事,心中一动,
“对了父亲,弄玉说那西域奇香她在调配时并无问题,定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脚。会不会是府中有内鬼?” 宋凛闻言,脸色愈发阴沉。
“内鬼……”
环视书房,目光锐利如刀,“这些年府中进进出出的人不少,倒是该好好清查一番了。只是如今府中人心惶惶,若大张旗鼓地查,怕是会打草惊蛇。”
两人正商议间,轻歌端着安神汤走了进来。
“公子,老爷,夜深了,先喝碗汤安神吧。”
她将汤碗放在宋垂天面前,眸光不经意间扫过桌上的令牌,指尖微不可察地一颤。 宋垂天接过汤碗,温热的汤汁滑入喉间,却驱不散心底的寒意。
他抬眸看向轻歌,只见她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烛火下投下一片阴影,看不真切神情。
“轻歌,”
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你方才在浴房,可曾听到什么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