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珠宝展惊遇・蓝瞳小男孩

南城五月的阳光像融化的黄油，淌进国际会展中心的落地玻璃。苏晚站在 3 号展厅中央，指尖轻轻拂过展柜里的「星轨」系列项链。钛金属链条模拟陨石轨迹，镶嵌的碎钻是她用六年前破碎的婚戒磨成的，每一颗都藏着显微镜下才能看清的字母 ——「C」和「S」交替排列，像永不相交的轨道。

「妈妈，这个星星会发光耶！」五岁的小宝踮着脚，鼻尖几乎贴在玻璃上，肉乎乎的手指在展柜上按出月牙形的指纹。他穿着印有星星图案的白色卫衣，左腕内侧蝴蝶形状的胎记随着动作时隐时现，与展柜里「星轨」吊坠的纹路惊人相似。

苏晚嘴角扬起温柔的弧度，正要开口，忽然听见展厅入口处传来低低的惊呼。她下意识抬头，目光撞进一双琥珀蓝的瞳孔里 —— 那是顾承砚独有的颜色，像冬季结冰的湖面下流动的月光。他穿着定制的深灰西装，左手端着黑咖啡杯，无名指上没有戒指，袖口露出半截银色袖扣，上面刻着简洁的「G」字母。

呼吸一滞，苏晚迅速低下头，无名指的婚戒却在这时硌到掌心。六年前她逃出顾氏老宅时，这枚戒指被门夹到变形，如今却依然固执地套在手上，像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砰 ——」

清脆的玻璃杯碎裂声打破寂静。小宝不知何时挣脱她的手，追着滚到地上的玻璃球跑，撞上顾承砚的腿，咖啡杯应声落地。深褐色的液体在顾承砚的西裤上晕开，小宝仰头望着眼前高大的男人，睫毛扑闪如振翅的蝴蝶：「叔叔，你的眼睛和我一模一样耶！」

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苏晚心脏狂跳，冲过去抱起小宝，却在弯腰时看见顾承砚手腕内侧 —— 和小宝如出一辙的蝴蝶胎记，此刻正因为袖口被扯动而露出边缘。

「对不起，孩子太调皮了……」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耳坠上的「初雪」碎钻晃出细碎的光，那是顾承砚六年前送她的生日礼物。

顾承砚垂眸盯着怀里的孩子，喉结滚动。小宝被他看得有些害怕，往苏晚怀里缩了缩，却不小心露出脚踝内侧的朱砂痣。苏晚浑身血液仿佛凝固 —— 那是顾氏家族男性独有的标记，她曾在顾承砚的旧照片里见过。

「苏设计师？」助理小夏的声音打破僵局，「萧氏集团的萧总说想和您谈谈合作 ——」

「不必了。」顾承砚突然开口，声音像冰镇过的威士忌，「顾氏珠宝展不欢迎竞争对手。」

苏晚猛地抬头，撞上他眼底翻涌的暗潮。六年前暴雨夜，他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然后将流产报告拍在桌上，说「滚出我的人生」。此刻他的视线在小宝脸上停留，指尖无意识地着西装裤上的咖啡渍，那里恰好是小宝撞到的位置。

「顾总误会了，萧氏和我们只是单纯的学术交流。」苏晚强装镇定，转身时故意露出后背的星芒纹身 —— 那是顾承砚大学时用纹身贴骗她贴的，说「这样你就永远属于我了」。

顾承砚瞳孔骤缩，记忆如潮水般涌来：22 岁的苏晚穿着白色吊带裙，趴在他宿舍的床上，后背的皮肤在夕阳下泛着蜜色的光。他拿着纹身贴的手有些发抖，贴上的瞬间，她笑着说「好痒」，然后转过头，在他唇角落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

「妈妈，叔叔的领带夹好好看！」小宝的声音打断回忆，他不知何时挣脱苏晚，踮脚去够顾承砚的领带夹。那是枚简约的星芒造型，内侧刻着「For my star」，正是苏晚六年前刻的字。

顾承砚猛地后退半步，领带夹刮过小宝的指尖。小宝撇了撇嘴，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银色胸针，上面歪歪扭扭刻着「DAD」：「叔叔买胸针吗？妈妈说这是给新郎的礼物哦！」

周围传来压抑的惊呼。苏晚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 那是她昨晚赶工的样品，背面还刻着「G」字母，本打算今天送给合作方，却被小宝偷偷拿了出来。

顾承砚盯着胸针，呼吸突然急促。六年前他设计的第一枚星芒胸针，正是这样的弧度，这样的碎钻镶嵌方式，唯一不同的是，这枚胸针的裂痕处嵌着极小的蓝宝石碎末，像他藏在办公室暗格里的婚纱设计图上的星芒。

「小宝，过来。」苏晚的声音带着警告，她伸手去抱孩子，婚戒却在这时勾住顾承砚的袖扣，两人同时触电般缩回手。胸针「啪嗒」掉在地上，露出背面模糊的「顾」字拼音首字母。

顾承砚弯腰捡起胸针，指尖触到凹凸的刻痕。展厅的灯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苏晚看见他喉结滚动，听见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苏晚，他到底是谁的孩子？」

小宝突然伸手抱住顾承砚的腿，仰着小脸：「叔叔的眼睛是星星做的吗？妈妈说我的眼睛像爸爸，可是爸爸在哪里呀？」

周围的窃窃私语如潮水般涌来。苏晚只觉天旋地转，六年前顾母的话在耳边响起：「想让你父亲活下来，就签了这份离婚协议，永远别让承砚知道孩子的存在。」她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却在这时看见顾承砚的助理匆匆走来，附在他耳边低语。

「顾总，萧氏集团的人在 VIP 室等您。」助理的声音不大，却让苏晚浑身发冷。萧氏，那个害死她父亲的竞争对手，那个顾承砚当年为了家族联姻差点娶了的女人的家族。

顾承砚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将胸针塞进西装内袋，转身时袖口拂过展柜，一枚「星轨」吊坠应声落地。苏晚弯腰去捡，却发现吊坠内侧刻着极小的「2019.5.27」—— 她原定的婚期。

小宝趴在她肩头，突然奶声奶气地说：「妈妈，叔叔的手表和我的好像哦！」苏晚这才注意到顾承砚手腕上的积家腕表，表带内侧露出半截红色绳结，和小宝儿童手表的挂绳是同款。那是她六年前亲手编的，说「这样我们就能随时找到彼此」。

展厅的广播突然响起，宣布珠宝展正式开始。苏晚深吸一口气，将吊坠放回展柜，却在抬头时看见顾承砚站在展厅门口，背影被阳光剪得单薄。他抬手摸了摸胸口，那里藏着她的胸针，藏着他们破碎的过去。

「妈妈，我们还会见到叔叔吗？」小宝的手指在玻璃上划出星星的形状。苏晚看着展柜里的「星轨」系列，每一道裂痕都在灯光下闪烁，像她藏在心底的秘密。

「会的。」她轻声说，无名指的婚戒在阳光下闪了闪，「有些星星，注定要相遇的。」

远处，顾承砚走近 VIP 室，关门前最后看了一眼展厅方向。助理递来平板电脑，屏幕上是刚收到的资料：苏晚，独立珠宝设计师，工作室成立于六年前，代表作「伤痕」系列以情感创伤为灵感，近期与萧氏集团过从甚密。

他点开附带的照片，瞳孔骤缩 —— 照片里，苏晚抱着小宝站在工作室门口，小宝手腕的蝴蝶胎记清晰可见，而苏晚无名指上的婚戒，正是他亲自设计的款式。

「去查。」他将平板电脑扔在桌上，声音冷得像冰，「查清楚那个孩子的身世，还有……」他顿了顿，指尖划过胸针边缘，「当年的流产报告，是谁经手的。」

助理离开后，顾承砚从暗格里取出一个丝绒盒子，里面躺着一枚破碎的星芒蓝宝石。六年前婚礼当天，他在教堂等了三个小时，收到的却是苏晚的离婚协议和流产报告，还有这枚被踩碎的胸针。

他拿起放大镜，突然发现蓝宝石碎块之间夹着一根金色的头发 —— 比苏晚的发色浅，比婴儿的胎发深。心跳突然加速，他猛地站起身，西装椅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展厅里，苏晚正在给小宝讲解「星轨」的设计理念，没注意到顾承砚的助理悄悄拍了张照片，发给某个匿名邮箱。附件里，小宝的侧脸清晰可见，与顾承砚七岁时的照片几乎一模一样。

暮色渐浓，珠宝展接近尾声。苏晚收拾展柜时，发现「星轨」吊坠少了一枚。她弯腰寻找，却在展柜下方发现一张纸条，上面是熟悉的笔迹：「晚上八点，顶楼天台，我要一个解释。」

她攥紧纸条，指甲陷入掌心。六年前，顾承砚也是这样约她去天台，然后给了她一枚星芒胸针，说「嫁给我」。如今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小宝扯了扯她的衣角：「妈妈，晚上吃星星形状的意面好不好？」

苏晚低头看着孩子期待的眼神，想起冰箱里还剩的星星模具。她轻轻点头，目光却落在窗外的星空上。有些秘密，终究像星星一样，藏得再深，也会在某个夜晚，发出耀眼的光。

顾承砚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的车水马龙。他解开袖口，露出蝴蝶胎记，指尖轻轻抚过，仿佛能触到小宝柔软的皮肤。桌上的电脑屏幕亮着，是小宝的幼儿园官网，相册里有张亲子活动的照片，苏晚抱着小宝，两人脸上都带着笑容，背景里隐约可见「星芒」吊坠的光芒。

他拿起电话，声音低沉：「备车，晚上八点去会展中心。」

助理愣了愣：「顾总，您晚上还有和萧氏的晚宴……」

「推掉。」顾承砚挂断电话，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药瓶，瓶身标签是苏晚六年前的字迹：「每日三次，饭后吃。」他倒出一颗药，却在放进嘴里前停住 —— 自从重逢后，他好像再也没有过敏过。

会展中心顶楼，晚风吹起苏晚的发丝。她看着远处的霓虹灯，想起六年前那个暴雨夜，她也是站在这里，看着顾承砚的车消失在雨幕中，手里攥着顾母给的流产报告，上面的红印章还带着温热的触感。

「妈妈，星星出来了！」小宝指着天空，眼睛里映着星光。苏晚摸摸他的头，听见电梯门开的声音，心跳陡然加速。

顾承砚走出电梯，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露出白色衬衫袖口的红绳。他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像踩在苏晚的心上。小宝突然挣脱她的手，跑过去抱住顾承砚的腿：「叔叔，你看星星！」

顾承砚弯腰抱起小宝，动作自然得仿佛抱过无数次。小宝指着天空：「那颗最亮的星星叫什么呀？」

「它叫启明星。」顾承砚轻声说，目光却落在苏晚身上，「天亮前最亮的星星，也是天黑后最先出现的星星。」

苏晚喉咙发紧，想说些什么，却看见小宝突然伸手，摘下顾承砚的领带夹，举过头顶：「星星领带夹！和妈妈的胸针是一对！」

顾承砚和苏晚同时怔住。领带夹的星芒图案，与胸针的裂痕完美契合，像两枚拼图，终于找到了属于彼此的位置。

「苏晚，」顾承砚的声音带着沙哑，「告诉我实话，他是不是……」

小宝突然打了个哈欠，脑袋靠在顾承砚肩上，迷糊地说：「叔叔的肩膀，和爸爸的一样暖和……」

苏晚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她想起六年前在产房外，顾承砚隔着门说「宝宝，爸爸在外面等你」，想起小宝第一次叫妈妈时，她躲在被子里哭了整夜，想起每个深夜，她对着星空许愿，希望孩子的父亲能陪在身边。

「他是你的儿子。」她终于说出了藏在心底六年的秘密，「顾承砚，小宝是我们的孩子。」

顾承砚浑身一震，怀里的小宝动了动，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他看着苏晚脸上的泪痕，看着她无名指的婚戒，看着小宝手腕的胎记，突然觉得这六年的时光，像一场荒诞的噩梦，而此刻，终于梦醒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的声音里有愤怒，有痛苦，更多的是心疼。

苏晚苦笑：「你母亲拿着我父亲的急救单威胁我，说如果不离开你，就停掉手术费。她还给了我流产报告，说你看到了，让我永远别再出现在你面前……」

「该死！」顾承砚低咒一声，将小宝轻轻放在长椅上，然后伸手抱住苏晚，仿佛要把这六年的遗憾都弥补回来。苏晚先是一愣，然后紧紧回抱住他，闻着他身上熟悉的雪松香，终于哭出声来。

「对不起，」顾承砚在她耳边低语，「对不起，我来晚了。」

苏晚摇头，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不，你来了，就好。」

远处，启明星在夜空中闪烁，像一枚永不熄灭的星芒。小宝在睡梦中露出微笑，梦见爸爸妈妈牵着手，带他去摘星星。

珠宝展的灯光渐渐熄灭，展厅里的「星轨」系列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光。那些藏在碎钻里的字母，终于不再是孤独的轨道，而是组成了一个完整的星芒，照亮了漫长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