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站在花洒下,热水顺着蝴蝶骨蜿蜒而下。她伸手抹去镜面上的雾气,指尖忽然触电般缩回——防雾玻璃表面不知何时结满细密冰晶,折射出诡异的七彩光晕。
"滴答"
一滴殷红液体坠落在她赤裸的肩头。抬头望去,浴室顶灯正在渗出暗红色血珠,那些液体在触碰到瓷砖的瞬间化作片片枯萎的鸢尾花瓣。沈知微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些花瓣背面赫然印着与标本相同的日期编码:2009.08.17。
镜面突然发出玻璃碎裂般的脆响,层层叠叠的冰晶开始疯狂增殖。当第三十西片冰花绽开时,沈知微在扭曲的镜面中看到了那个刻入骨髓的场景——西面通透的玻璃花房,月光穿透水晶吊灯在瓷砖上投下栅栏状阴影,而她正蜷缩在角落,脚踝锁着缀满鸢尾花纹的银链。
"知微,你在和谁说话?"
镜中倒影突然开口,声音与记忆中的陆沉舟重叠又分离。真实的锁链声从镜面深处传来,沈知微看见另一个自己正在用发簪疯狂划刻镜面,那些歪斜的划痕组成三个血淋淋的字母:RUN
湿热空气中突然涌入雪松与铁锈混合的气息,这是陆沉舟靠近时特有的味道。沈知微猛地转身,却撞进一片虚无。再回首时,镜面己恢复如常,唯有瓷砖缝隙里残留的几片花瓣证明方才并非幻觉。
她裹着浴袍冲出浴室,正撞见老管家端着银质茶具站在走廊拐角。老人右手戴着黑色皮手套,左手托盘中红茶正在剧烈震颤,深褐液体在杯壁上勾勒出细密的蛛网状纹路。
"沈小姐需要安神茶吗?"管家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主卧监控线路正在检修,大概需要..."他低头看了眼怀表,"七十二秒。"
沈知微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这个时间与前世囚室每日放风时长完全一致。当她试图追问时,走廊尽头传来皮鞋叩击大理石的声响,每一声都精准卡在她心跳间隙。
陆沉舟的身影在壁灯下忽明忽暗,他左手把玩着那枚停摆的怀表,表链末端系着的鸢尾花吊坠正在滴血。当他抬起眼眸时,沈知微看见他虹膜中流转着诡异的齿轮状纹路。
"水温49.2℃,这是你最喜欢的数字。"他说话时喉结滚动的方式与镜中倒影完全重合,"但今天你多洗了2分17秒。"
沈知微突然意识到,浴室内根本没有安装雾化装置。那些凝结的冰晶,那些异常的声响,或许都是某种精神投射。当她凝视陆沉舟瞳孔中的齿轮时,隐约看到微型镜面在其中旋转,每个碎片都映照着不同时空的场景。
午夜钟声响起时,整座宅邸的灯光同时熄灭。沈知微在黑暗中听见金属锁链拖曳的声响,还有液体滴落的节奏——这正是前世每个夜晚折磨她的"安眠曲"。当她摸索到门把手时,发现黄铜件烫得惊人,门缝中渗入的月光在地毯上拼出"SOS"的摩尔斯电码。
"知微,你果然在这里。"
陆沉舟的声音突然贴着耳后响起,他的手掌覆上她握着门把的手。在肌肤相触的瞬间,沈知微眼前炸开无数记忆碎片:十二岁的陆沉舟蜷缩在钢琴房,二十岁的陆沉舟在解剖台前缝合人偶,二十九岁的陆沉舟抱着她冰冷的身体在雨中独行...
当应急灯重新亮起时,沈知微发现自己完好无损地躺在床上。睡衣干燥温暖,发梢还残留着鸢尾花精油的香气。唯有枕边那枚怀表表蒙出现放射状裂纹,秒针正在逆时针转动,表盘上的罗马数字"Ⅷ"渗出一滴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