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的手指抚过实验室白大褂的衣襟,医用橡胶手套在无影灯下泛着冷光。她将取样棉签按在领口那片墨渍上,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玻璃器皿坠地的脆响。
"别碰那个!"
陆沉舟的怒吼震得培养皿嗡嗡作响。他冲过来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腕骨。沈知微抬头望进他猩红的眼底,那里翻涌着十二年前的暴雨夜。
"这是父亲最后的......"他的喉结剧烈滚动,后背那道狰狞的伤疤在实验服下若隐若现。沈知微突然想起昨夜VR治疗时看到的画面:七岁的陆沉舟蜷缩在钢琴凳下,男人沾着墨迹的手指在他后背游走,哼着古怪的童谣。
"月牙弯弯挂树梢,小舟摇摇过石桥......"稚嫩的童声从记忆深处浮上来,与此刻实验室的警报声重叠。沈知微感觉太阳穴突突跳动,眼前的墨渍竟开始沿着衣料纹路生长,逐渐勾勒出弦函数曲线。
周景深站在单向玻璃窗外,着袖扣上镶嵌的暗红色玻璃。微型接收器里传来加密频段的电流声,他望着实验室内纠缠的两人,嘴角扬起冰冷的弧度。当沈知微举起紫外线灯照射墨渍时,他袖扣的红光突然急促闪烁起来。
"警告!核心公式校验失败!"AI管家的机械音刺破凝滞的空气。全息投影中的分子模型突然扭曲成黑洞,沈知微看到无数代码从陆沉舟后背的伤疤里喷涌而出。那些闪烁着幽蓝光芒的数字在空中汇聚成童谣的歌词,每个字符都在渗出墨汁。
陆沉舟突然撕开实验服,露出后背那片狰狞的皮肤。沈知微倒抽冷气——那些她曾以为是烫伤疤痕的纹路,在墨渍的映照下显露出清晰的刺青。褪色的墨迹组成圆周率小数点后第七位的函数图,正是新能源专利最关键的拓扑结构。
"父亲用孔雀胆混合硝酸银刺的。"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生锈的齿轮,"每次继母用藤条抽我,这些线条就会渗出血珠。"沈知微的指尖悬停在距他皮肤0.3厘米的空中,VR治疗舱里见过的画面突然涌入脑海:小男孩趴在钢琴凳上,男人蘸着墨水的银针在脊背上游走,童谣混着血珠滴落在五线谱上。
警报声陡然升高八度,实验室的智能玻璃开始浮现蛛网状裂纹。沈知微突然意识到什么,转身扑向中控台。当她输入自己生日组成的密钥时,整个数据塔突然发出垂死般的嗡鸣。
"1999年8月17日......"周景深盯着突然黑屏的监控画面,指腹抚过袖扣上取自车祸现场的玻璃碎片。这个日期在接收器里出现过七十三次,每次都与陆沉舟的异常脑电波峰值重合。
实验室内,量子计算机的散热口喷出淡紫色雾气。沈知微看着全息屏上疯狂跳动的数据流,突然想起昨天修复的老式留声机里,陆父临终前的嘶吼:"......别让公式落入......"后面的字句被电磁干扰吞噬。
陆沉舟的后背开始渗出黑色黏液,那些刺青线条像活过来的蛇群般蠕动。沈知微抓起紫外线灯照向他的脊背,墨迹在冷光下竟显现出童谣的完整乐谱。当第一个音符浮现时,量子计算机的散热系统突然超载,喷出的紫雾在空中凝成十二年前的暴雨云图。
"快走!"陆沉舟扯过防辐射毯裹住沈知微,实验室的智能门禁却突然启动虹膜锁死程序。周景深看着袖扣上跳动的红光,将录音笔贴近唇边:"实验体出现预期反应,准备启动B计划。"
在防爆门闭合的最后一瞬,沈知微看到墨渍在白大褂上蔓延成完整的拓扑结构图。那些线条穿透布料,在空气中投射出陆沉舟七岁时的背影。小男孩转过头来,瞳孔里闪烁着不属于这个维度的幽蓝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