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的手指抚过天鹅绒窗帘，月光透过老宅特有的菱形窗格，在木地板上切割出破碎的光斑。心理咨询室的留声机在阴影中静默，铜质喇叭泛着幽光，翡翠指针停在1947年的某段空白音轨上。
"我们试试接触脱敏疗法。"她转身时裙裾扫过陆沉舟的西装裤脚，暗纹提花面料下肌肉瞬间绷紧。男人后颈的条形码在月光下若隐若现，那是西天前VR治疗时突然浮现的印记。
陆沉舟的喉结滚动着吞咽下抗拒，黑色领结随着呼吸轻微震颤。治疗协议第三十七条在脑中闪现：当治疗师提出合理方案，被治疗方不得以任何形式......他的手指掐进檀木椅背，木屑刺入掌心。
留声机突然发出齿轮转动的咔嗒声。沈知微尚未触及开关，翡翠指针就自行滑向音轨。1947年的老唱片竟飘出她自己的声音："三年后的暴雨夜，千万别去阁楼......"
"嘘——"她将食指按在陆沉舟唇上，惊觉对方犬齿锋利得异常。男人眼底泛起血丝，西装下传来铁链轻响——那是前世囚禁她时，他用来丈量拥抱次数的刑具。
镜中倒影忽然错位。沈知微分明站在原地，镜中的她却己旋出半个舞步。0.7秒的延迟让现实与虚像裂开细缝，水晶吊灯的光晕在镜面晕染成扭曲的星云。
"当年化装舞会......"陆沉舟的掌心贴上她后背时，记忆如电流窜过脊髓。沈知微看见2019年的月光，自己戴着银色羽毛面具，被醉酒的化学系男生堵在消防通道。
那时的她不知道，阴影里有人捏碎了香槟杯。玻璃碎片嵌进掌心，陆沉舟用血在墙上画下缠绕的荆棘。此刻他的拇指正她肩胛骨，那个位置曾留下施暴者被硫酸毁容的新闻。
治疗室的温度开始异常攀升。沈知微的舞鞋陷进木地板，鞋尖勾出金丝楠木纹理下隐藏的电路板。当她第七次旋转时，鞋跟突然传来机械运作的嗡鸣——微型发信器的红光穿透绸缎面料。
"你在找这个？"陆沉舟忽然扯开领结，锁骨处的二维码纹身渗出细密血珠。他握着她的脚踝抬起，蕾丝袜边露出金属装置，十二颗红宝石拼成倒计时："还剩79小时。"
镜面轰然炸裂。不是破碎，而是像被无形之手折叠的空间，无数个沈知微在镜中做出不同动作。某个碎片里，她看见自己穿着染血的婚纱，正在撕扯锁链；另一块镜片中，陆沉舟跪在暴雨里亲吻墓碑。
留声机突然爆发出尖锐啸叫，翡翠指针在唱片表面刮擦出火花。沈知微听到二十年后的自己在嘶喊："快切断电源！他在利用......"声音戛然而止，铜喇叭口滴落黑色黏液，在地板汇聚成鸢尾花形状。
陆沉舟的体温急剧下降，西装结起白霜。他的瞳孔扩散成诡异的银灰色，指尖划过她的后颈："知微，你闻到迷迭香的味道了吗？那是记忆宫殿焚烧时的......"
天花板传来重物拖拽声。沈知微抬头看见阁楼夹层的通风管正在渗血，浓稠液体滴落在陆沉舟额角，与他眼尾那颗泪痣重合。男人突然暴起将她扑倒在地，下一秒水晶吊灯砸在方才的位置，飞溅的玻璃碎片在空中静止成璀璨的牢笼。
"别看。"陆沉舟的手掌覆住她眼睛，掌心那道陈年伤疤抵着她睫毛。沈知微在黑暗中听见齿轮咬合声，老式留声机的铜喇叭正在融化，滴落的金属液里裹着微型芯片。
当阁楼传来第三声闷响时，陆沉舟突然抽搐着蜷缩起来。他的西装前襟渗出大片血迹，沈知微扯开衬衫纽扣，看见他心口处嵌着块怀表碎片——正是前世她死亡时攥在手中的那枚。
"这次......换我囚禁时间......"陆沉舟咳出血沫，银色虹膜逐渐被黑暗吞噬。治疗协议从书桌飘落，第44页的附加条款在血泊中显现：当治疗师生命受到威胁，允许启用极端防护措施。
沈知微咬破舌尖，血腥味混合着留声机溢出的致幻剂，在口腔酿成苦涩的酒。她扯断珍珠项链，的南洋珠滚进地板缝隙，弹跳间映出无数个正在坍缩的时空。
当最后一颗珍珠卡进留声机的齿轮组，整座老宅发出痛苦的呻吟。沈知微在剧烈震颤中抱紧昏迷的陆沉舟，看见镜中无数个自己同时做出口型："小心季临川的蓝色墨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