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黎明前停歇。沈知微裹着沾满泥水的睡袍站在阁楼门前，发梢凝结的水珠滴落在黄铜钥匙上。昨夜车祸场景重现时，那只黑猫突然蹿进西翼塔楼，此刻正用独眼盯着门缝里渗出的暗红色光晕。
"小满？"她试探着推开门，霉味裹挟着某种甜腻的药水味扑面而来。阁楼倾斜的玻璃天窗漏下鱼肚白的天光，两百多张照片如同鳞片铺满橡木地板，每张照片边缘都用金线绣着时间戳——全部标注着三年后的日期。
沈知微蹲下身拾起最靠近门边的照片。画面里她穿着象牙白婚纱站在玻璃花房前，无名指戴着鸢尾花钻戒——那枚戒指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她梳妆台最底层的丝绒盒里。照片背面用血写着化学方程式：C21H22N2O2S·HCl·H2O。
"这是氟哌噻吨美利曲辛的分子式。"她下意识用指甲划过方程式，暗褐色的字迹突然开始蠕动，在晨光中重组为另一行小字："别相信2025年9月17日的月光。"
阁楼深处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小满弓起脊背发出低吼，独眼倒映出旋转楼梯扶手上的抓痕——三道平行的金属刮痕，与昨夜车祸现场轮胎印如出一辙。
沈知微循着声响掀开垂落的蛛网帘幕。老式暗房冲洗机正在自动运转，红色安全灯下，一张未显影的照片缓缓吐出。她捏着相纸边缘浸入显影液，药水突然沸腾着漫出托盘。
相纸上浮现出令她血液凝固的画面：燃烧的实验室里，陆沉舟跪在焦黑的尸体前，将雕刻刀刺入自己左胸。尸体手腕戴着她的翡翠镯子，而现实中的镯子此刻正在她腕间发烫。
显影液突然迸溅到她的手背。灼痛中，照片上的日期开始倒退——2025年9月17日、2024年3月22日...最后定格在今夜八点十七分。暗房墙壁渗出黑色黏液，逐渐聚合成镜面，映出她身后戴着人皮面具的身影。
"沈小姐对显影剂过敏吗？"甜腻的嗓音贴着耳畔响起，戴着乳胶手套的手搭上她肩头。镜中倒影的面具接缝处正渗出淡粉色液体，在黑袍领口晕染成鸢尾花形状。
小满发出凄厉的尖叫扑向人影。面具在猫爪撕扯下掀开一角，露出被化学药剂灼伤的下颌。"这么快就发现了？」人影轻笑着退向天窗，「你猜沉舟哥哥更喜欢哪个版本的故事？」
沈知微抓起显影剂泼向对方。液体在空中凝成冰棱，刺穿黑袍钉在橡木梁上。晨风卷起残留的面具碎片，落在她掌心的残片内侧刻着微型编号：SY-44。
阁楼忽然剧烈震动。照片如暴雪纷飞，每张都在空中燃烧成灰蓝色火焰。沈知微在火焰中看见无数个"自己"：在实验室记录数据的、在疗养院喂流浪猫的、甚至有个穿病号服的自己正在给陆沉舟注射不明药剂。
"这是记忆的走马灯。"季临川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他金丝眼镜的裂纹在晨光中蔓延成蛛网，"或者说，是某人精心编排的预言剧？"
沈知微转身时撞翻冲洗机。药水在地面汇成诡异的图案——正是陆父实验室墙上未完成的拓扑模型。季临川用鞋尖碾碎图案："建议你查查三年前陆氏集团失踪的那批精神类药物。"
正午钟声响起时，阁楼恢复平静。沈知微倚着积灰的桃木柜，发现掌心不知何时攥着半张烧焦的照片。画面里陆沉舟正在给某个穿白大褂的人偶梳头，人偶后颈隐约可见条形码。
当她用镊子夹起照片时，相纸突然自燃。灰烬在穿堂风中聚合成老式留声机的形状，唱针自动落在昨夜暴雨的录音波纹上。沙沙声里混杂着婴儿啼哭与金属刮擦声，最后是陆沉舟沙哑的呢喃："第三次循环要结束了......"
小满突然咬住她的裙角往外拖拽。走廊尽头的古董钟显示下午三点，但阳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西斜。沈知微摸向颈间的翡翠吊坠，发现玉石内部浮现出血丝状的电子回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