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国
飞机引擎的轰鸣从云端沉降,轰鸣声最终化作轮胎擦过跑道的尖利嘶鸣。乘务员温柔的声音从语音播报中传来: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飞机己经抵达H市,机舱外温度12摄氏度。飞机正在滑行,请保持安全带扣好系紧。
阮徵靠在飞机舷窗上,看着熟悉的机场,三年了,三年未踏上这片土地,他,会来么?随后阮徵起身,跟随着人潮走向舱门。通道里的气温和英国基本相同,阮徵拿起行李放在行李车上,推着行李车穿过闸口,视线本能的在寻找那抹身影。
忽然,她顿住了,一切仿佛静止一般。
他站在那里,一如当年那般。隔着攒动的人头,呼啸的风声。傅沉聿,他来了。
他穿着裁剪得体的西装外套,身形挺拔的如同硬朗的松,眉宇间充满的是比3年前更深的疏离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他目光沉静的透过喧嚣的人群,精准的落在了阮徵身上。那眼神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水面之下涌动的是足以将她溺毙的暗流。阮徵三年以来被压下的思念,委屈,不甘,连同那段无法启齿的爱恋在此时挣脱了一切枷锁,瞬间将她淹没。
阮徵推着行李,一步步的朝着他走去,每一步仿佛都踩在自己的心跳上。“小叔叔”阮徵张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发觉的颤抖。傅沉聿的视线在她脸上停顿了片刻,仿佛要将她三年里的每一寸变化都要看的清清楚楚。最终他张了口“欢迎回家,徵……侄媳”
侄媳,这是一个多么可笑的事实。阮徵愣了一瞬,傅沉聿接过了她手里的行李箱,指尖触碰到对方时,虽一触即分,但那一瞬间的触碰,仿佛如同一道电流顺着阮徵的小臂一路往上,首达心脏。
白芷和香草带来的木质琥珀调香随着他靠近的动作在阮徵面前放大,这是她记忆深处最熟悉但也最令人心悸的味道,带着一丝霸道,侵袭了她的呼吸。
“走吧,车在外面!”他的声音依旧是低沉平稳,像大提琴般令人着迷。他推着行李箱转了身。“好”阮徵低低的应了一声,默默的跟上了他的脚步,但依旧和他差了半个身子的距离。阮徵抬头,视线落在他那宽阔而平坦的背上,以及他握住拉杆箱而青筋凸起的手。那个背,曾在她发热惊厥时背着她赶往医院,那双手,曾在她学骑自行车时紧紧地扶住车后座……
傅沉聿将行李放在后备箱中,沉闷的声响将阮徵的思绪拉回。“上车吧!” 傅沉聿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阮徵拉开后座的门。“坐前面!”傅沉聿声音中带着些许不耐,“哦”阮徵应声拉开副驾驶的门,车内的皮革,闯入的空气,以及他身上的独特令人心安的压迫感混合在一起,几乎让阮徵窒息。“安全带!”傅沉聿的声音传来,阮徵从后面拉过安全带,紧紧地攥住金属卡扣,微凉的触感将阮徵拉回到现实中。
傅沉聿缓缓启动车子,很快车子平稳的汇入机场高速的车流中。沉默在车内狭小的空间里发酵,阮徵将车窗打开,新鲜的空气仿佛带走了一丝沉默。
“公司临时有事,逾言在那边处理。”傅沉聿开口,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他负责的一个项目出现了问题,他赶过去处理,所以让我来接你。”
傅逾言,这个名字像一记耳光重重打在阮徵的心上。那个她名义上的未婚夫,当年阮徵被送出国的时候,是傅逾言陪着她。3年里,傅逾言真的是一个合格的未婚夫,在阮徵生病时衣不解带的照顾,带着阮徵去游览英国的美景,陪着阮徵完成一个又一个的毕业设计……但是两人依旧相敬如宾,3年里也只有在生病的时候,傅逾言才能拉住阮徵的手。“麻烦小叔叔了”阮徵扯了扯嘴角,嘴角弯起一个弧度。
紧接着带来的又是一大段时间的沉默,只有转向灯的滴嗒声和轮胎摩擦地面的沙沙声。
“这三年”傅沉聿目视前方,握着方向盘的手不易察觉的收紧了一下,指尖微微泛白,“过的还习惯么?”
这一句话如同平静的水面上被投下一颗石子,在阮徵的心间泛起涟漪。习惯么?阮徵也不知道习惯还是不习惯。这三年就算是英国的阳光再灿烂,泰晤士河畔的微风再温柔,伦敦眼外的风光再美,也无法驱散在阮徵心里那一块名为“傅沉聿”的阴翳。她好像己经习惯了独自一人在图书馆坐着发呆,习惯了一人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景色,手中一遍又一遍的摁着那个永远不会主动拨出的号码。
“还好”她听见了从自己喉咙中发出的平淡的声音。“学业也很顺利。”
“嗯”这声后,便再无声音,首到车子拐进了傅家老宅。厚重的大门从两边打开,绕过草坪,车子稳稳的停在了傅宅门口。
“到了”傅沉聿熄火下车,绕到阮徵这侧,替她拉开了车门,动作一如既往的绅士,但带上了一丝疏离感。
“谢谢小叔叔!”阮徵小声说道,弯腰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