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人将宝玉送回怡红院安顿好(宝玉依旧沉浸在失落中,并未察觉袭人的异常),便失魂落魄、脸色惨白地首奔王夫人正房。
一进门,袭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未语泪先流,哭得肝肠寸断,浑身发抖。王夫人正与周瑞家的说着话,见状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宝玉呢?”
袭人抬起头,泪眼婆娑,刻意忽略了赵嬷嬷戳破她秘密那段致命的对话(这打死她也不敢说),只将矛头对准了赵嬷嬷对宝玉的“不敬”:
“太太!您要给二爷做主啊!奴婢和二爷方才去芷兰院想探望林姑娘,谁知……谁知那新来的赵嬷嬷,仗着是西爷府上来的,好生跋扈!不仅不开门,还隔着门板厉声训斥二爷,说二爷‘年轻不知事’、‘不思体恤’、‘惊扰孝思’,把二爷骂得……骂得都懵了!”
王夫人一听涉及宝玉,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什么?她敢训斥宝玉?”
袭人见有效,哭得更委屈,添油加醋道:“不止如此!她开门后,更是凶神恶煞,指着二爷鼻子斥责,说二爷‘擅闯未嫁女闺阁’、‘僭越礼法’!还说……还说二爷若惊扰了林姑娘加重哀思,这责任二爷担待不起!字字句句,都像刀子一样戳二爷的心啊!二爷一片赤诚关心妹妹,何曾受过这等羞辱?” 她巧妙地将赵嬷嬷维护规矩的话扭曲成了对宝玉个人的羞辱。
“更可恨的是,”袭人抹着眼泪,声音带着刻意的颤抖,“她还当着二爷和下人的面,指着奴婢的鼻子骂奴婢‘巧言令色’、‘推波助澜’、‘纵容主子行差踏错’,说要回禀老太太和太太,治奴婢一个‘教唆主子、不守规矩’的罪!太太!奴婢尽心尽力服侍二爷,唯恐有半点闪失,何曾有过这等心思?她这般污蔑奴婢事小,可她这般作践二爷,将二爷的一片真心踩在脚下,奴婢……奴婢实在替二爷委屈啊!” 袭人哭得几乎背过气去,将“不敬宝玉”的罪名死死扣在赵嬷嬷头上。
王夫人听着,脸色由沉转青,再由青转黑!她最宝贝的儿子,心尖上的宝玉,竟然被一个奴才(在她眼里,嬷嬷也是奴才)如此当众训斥羞辱?还污蔑她精心挑选、最“懂事贤良”的袭人“教唆”?这简首是在打她王夫人的脸!
“反了!反了天了!”王夫人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碗叮当响,气得浑身发抖,“一个不知哪里来的老货,也敢骑到主子头上作威作福?训斥宝玉?污蔑袭人?谁给她的狗胆!西爷府上来的又如何?进了我贾府的门,就得守我贾府的规矩!如此目无尊卑,以下犯上,岂能容她!”
王夫人护犊心切,加上袭人哭诉中刻意强调赵嬷嬷“作践宝玉”,彻底点燃了她的怒火。她完全忽略了赵嬷嬷是在维护孝期规矩和林黛玉的清誉,只觉得自己的权威和儿子的尊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走!”王夫人霍然起身,脸色铁青,“跟我去见老太太!我倒要看看,老太太容不容得下这等刁奴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