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阳光穿透落地窗,在心理康复中心的走廊上投下斑驳光影。沈知遥握着最新一期的患者康复报告,指尖无意识着文件边缘,七年前那场大火仿佛还在眼前肆虐,灼得她眼眶发烫。
“沈医生!”清脆的呼唤打断了她的思绪。实习护士小跑着递来一份加急会诊单,“苏医生在团体治疗室等您,那位总躲在角落的抑郁症患者今天突然开口了。”
推开治疗室的门,暖黄的灯光里,苏砚正耐心引导患者们围坐成圈。他白大褂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锁骨处淡淡的疤痕——那是他最疯狂时期留下的印记。如今,这道疤却像一枚勋章,见证着他从深渊里爬出来的勇气。
“小周愿意分享,就是很大的进步。”苏砚的声音温柔而坚定,目光扫过角落里那个蜷缩的年轻女孩,“我们每个人都有困住自己的茧,重要的是,要相信总有破茧的那一天。”
沈知遥站在门边,看着患者们逐渐舒展的眉头,恍惚间想起七年前那个蜷缩在诊疗室角落的苏砚。那时的他总用破碎的眼神望着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知遥,我父亲害死了你父母,我该怎么赎罪?”自残的伤痕与疯狂的呓语,曾是他们之间最沉重的枷锁。
“沈医生也来分享几句吧?”苏砚突然将话题引向她。沈知遥回过神,缓步走到圈中坐下:“我曾以为,仇恨是唯一能支撑我活下去的力量。”她下意识抚上心口,那里曾被怒火灼烧得千疮百孔,“但当我真正面对施害者的儿子,当我看到他同样被愧疚与痛苦折磨,我才明白,困住我们的从来不是过去,而是不肯放下的执念。”
女孩小周抬起头,的眼睛里闪烁着好奇:“所以您是怎么放下的?”
沈知遥与苏砚对视一眼,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天,苏砚主动向警方自首,将父亲当年的犯罪证据一一呈上。审讯室的铁窗漏进一缕晨光,他望着她,眼神清澈而释然:“知遥,让我用余生弥补这份罪孽。”
“放下不是遗忘,而是接受过去的发生。”沈知遥轻声说,“苏砚用勇气承担了责任,而我选择用爱治愈彼此。”她的声音微微颤抖,“这座康复中心,就是我们破茧重生的见证。”
治疗结束后,苏砚陪着沈知遥走向办公室。寒风卷起几片枯叶,在空中打了个旋儿。“今天的团体治疗很成功。”苏砚伸手替她拢了拢围巾,“小周的状态明显好转,或许过段时间就能尝试阶段性出院。”
沈知遥点点头,目光落在康复中心庭院里那株含苞待放的腊梅上。七年前的那场大火烧毁了她的家,却也让她在灰烬中遇见了同样破碎的苏砚。他们曾像困在茧中的蝶,用伤害彼此的方式寻找出口,最终却在相互救赎中学会了温柔与宽恕。
“下周有场针对青少年心理问题的公益讲座,你要不要一起?”苏砚打开办公室的门,暖风吹散了室外的寒意。
沈知遥笑着将文件放在桌上:“当然,不过主讲人得是你。你现在可比我会讲故事。”她调侃的语气里藏着骄傲——曾经那个疯狂的病人,如今己成长为能治愈他人的医生。
暮色渐浓时,最后一位患者离开。沈知遥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城市的霓虹次第亮起。苏砚走到她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在想什么?”
“在想,我们当初创办这里时,你说要把困住我们的茧,变成照亮别人的光。”沈知遥转身,伸手抚平他微皱的眉,“现在,我们做到了。”
月光透过云层洒在康复中心的标牌上,“茧之光”三个鎏金大字熠熠生辉。远处传来孩童的笑声,清脆而明亮。苏砚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在她耳边低语:“这道光,会越来越亮。”
窗外,腊梅悄然绽放,暗香浮动。那些曾以为无法跨越的伤痛,那些纠缠不清的爱恨,都在时光里化作了治愈的力量。他们用自己的故事告诉世人:最深的黑暗里,也能长出照亮前路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