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穿透康复中心的梧桐叶,在心理咨询室的百叶窗上投下斑驳光影。沈知遥正将患者档案按治愈程度分类归档,玻璃门外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她快步冲出去,看见新来的实习生小夏瘫坐在地,面前散落着一叠泛黄的剪报。
“对、对不起……”小夏慌忙收拾纸张,指尖却在触到某张照片时猛地颤抖,“这张报纸上的火灾现场,和我们中心的设计图纸……”
沈知遥的瞳孔骤然收缩。照片里扭曲的钢筋骨架下,隐约可见“知远科技”的残损招牌——那是父母生前创办的企业旧址。更刺眼的是剪报角落,一行褪色的铅字赫然写着:“火灾后续:苏氏集团低价收购知远科技核心专利”。
“这是我在档案室夹层发现的。”小夏声音发颤,“标注日期是七年前火灾发生后第三天……”
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苏砚抱着心理评估量表出现的瞬间,沈知遥看见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蹲下身捡起剪报,指腹无意识着“苏氏集团”的字样,喉结剧烈滚动:“当年我父亲……果然在火灾后立刻启动了吞并计划。”
沈知遥强迫自己冷静,从散落的文件里抽出一张泛黄的会议记录:“你看,这里写着收购款的去向——其中一半转入了‘思源慈善基金会’。”她突然想起,这个基金会正是资助康复中心建设的重要投资方之一。
空气仿佛凝固。苏砚突然起身冲向办公室,翻出厚厚的财务报表。在密密麻麻的数字间,他终于找到那笔标注为“特殊捐赠”的款项,汇款日期,赫然是他父亲被判刑的前一天。
“他在用赎罪金控制我们。”苏砚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用沾满鲜血的钱,给我们戴上‘救赎’的镣铐。”
窗外的蝉鸣突然刺耳起来。沈知遥攥紧文件,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这些日子的治愈与和解,此刻竟像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她想起康复中心落成时,基金会代表意味深长的笑容,还有那句“希望你们能好好利用这笔善款”。
“我们该怎么办?”小夏怯生生的提问打破死寂。
沈知遥深吸一口气,将文件整齐叠好:“首先,联系法务核查资金来源。”她转向苏砚,目光坚定,“然后,我们需要开诚布公地告诉患者和员工真相。”
夜幕降临时,康复中心的会议室灯火通明。二十多名工作人员围坐一圈,听沈知遥陈述调查结果。投影仪上,收购合同与转账记录的照片刺得人眼眶发疼。
“所以我们一首被仇人资助?”一名心理咨询师声音发抖。
苏砚站起身,黑色西装下的衬衫领口己被汗水浸透:“我知道这难以接受。但隐瞒只会让伤害延续。”他顿了顿,看向角落里的小雨——那个曾画出破茧蝴蝶的女孩,“就像我们教患者的那样,首面真相,才能真正治愈。”
经过整夜讨论,团队达成共识:暂停接受基金会资助,公开资金来源问题,并发起社会募捐。沈知遥连夜撰写声明,最后一段话写得格外用力:“我们曾以为,用仇恨者的钱帮助他人就能实现救赎。现在明白,真正的救赎,始于斩断与黑暗的隐秘联结。”
凌晨三点,沈知遥在办公室修改募捐方案。苏砚端来热咖啡,目光落在她眼下的乌青:“去休息吧,我守着。”
“你说,我们是不是太天真了?”沈知遥苦笑,“以为建个康复中心就能弥补一切。”
苏砚握住她冰凉的手,指腹的温度带着熟悉的力量:“七年前的大火烧不掉真相,也烧不掉我们的初心。”他打开手机,屏幕上是小雨新画的画——两只手在废墟中托起一轮太阳,“你看,有人己经在教我们怎么重生了。”
晨光刺破云层时,康复中心的募捐通道正式开放。第一条捐款留言来自匿名用户:“致所有在灰烬中起舞的灵魂,这是我的十块钱,也是我重生的第十天。”
沈知遥看着不断刷新的捐款数字,突然想起父亲常说的话:“科技能点亮万家灯火,而人心,能点燃永不熄灭的希望。”她望向窗外,初升的太阳正穿透梧桐叶的缝隙,在地面投下一片跳动的金色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