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北京城飘着细雪，会宾楼的屋檐下结了一排晶莹的冰凌。小燕子裹着藕荷色的斗篷，在二楼雅间的炭盆旁搓着手，呵出的白气在窗前凝成薄霜。
"这鬼天气，连西湖都结冰了。"她对着手指哈气，转头看向正在整理行装的萧剑，"哥，你说紫薇真的肯见我吗？"
萧剑将一件灰鼠皮袄叠进箱中，抬头笑道："若真生你的气，怎会特意让尔康来传话？"
话音刚落，楼下传来一阵马蹄声。小燕子扑到窗前，只见尔康披着墨狐大氅翻身下马，永琪从会宾楼后院快步迎出，两人在雪地里交谈几句，尔康还抬头朝她窗口方向指了指。
"完了完了，紫薇一定气疯了。"小燕子揪着斗篷上的流苏，像只受惊的兔子般在屋里转圈，"三个月不告而别，回来又先见了柳青柳红他们..."
楼梯上响起脚步声，永琪推门进来，肩头落着未化的雪花："尔康说，紫薇明日未时在心旷神怡亭等你。"
"她...她还说了什么？"小燕子声音发颤。
永琪解下自己的银狐围脖，自然地要往她脖子上套："只说务必让你穿暖和些，今日天寒——"
"我自己来！"小燕子抢过围脖，指尖不小心碰到永琪的手，像被烫到般缩回。毛皮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沉香气，她胡乱绕在颈间，垂下的流苏遮住了发烫的耳尖。
萧剑轻咳一声："明日我需去趟琉璃厂置办南下的货物，五阿哥可否陪舍妹走一趟？"
"自然。"永琪目光落在小燕子发顶的珠花上，"班杰明也从西洋回来了，听说带了不少新鲜玩意儿。"
"班杰明回来了？"小燕子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他肯定也恼我..."
永琪嘴角微不可察地绷紧："他托我带了盒巧克力给你，说是...大不列颠最新口味。"最后几个字说得有些生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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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雪霁初晴，心旷神怡亭的琉璃瓦映着日光，西周梅林暗香浮动。小燕子踩着及踝的积雪，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要不...我先去摘枝梅花？紫薇最喜欢白梅了..."她攥着永琪的袖子紧张的不肯上前。
永琪无奈地指着亭子："你看那是谁？"
亭中石凳上，紫薇穿着月白缎面的貂裘，发间只簪一支珍珠步摇。尔康站在她身侧，正俯身说着什么。晴儿和箫剑坐在对面，班杰明金发耀眼，正比划着讲述什么趣事。
"他们都到了？"小燕子声音陡然拔高，"就等我一个！？"
永琪还未来得及回答，晴儿己经发现了他们，笑着招手。小燕子硬着头皮往前走，却在距离亭子十步远的地方钉住了——紫薇转过头来，脸上没有往日的温柔笑意。
"还知道来？"紫薇的声音比檐下的冰锥还冷。
小燕子鼻子一酸，斗篷下的手抖得厉害。她突然双膝跪进雪地里："紫薇我错了！我不该留下一封信就偷偷跑掉，我、我..."哽咽堵住了喉咙，大颗泪珠砸在雪上，融出一个个小坑。
"最不该的是，"紫薇站起身，裙摆扫过积雪，"回来了先见大杂院的老老小小，见柳青柳红，见金琐，连会宾楼的掌柜都见了，最后才想起还有个结拜姐妹！"
小燕子哭得发抖，妆都花了："我怕你骂我...怕你不想认我了..."
"噗嗤"一声笑打破了凝重。班杰明操着带着异国腔调的汉语："明明最后见的是我，怎么没人替我鸣不平？"
众人一愣，随即笑开。晴儿用手帕掩着嘴："班画师说得是，小燕子昨儿才知你回京呢。"
紫薇再也绷不住，快步走下台阶将小燕子拉起来，掏出手帕给她擦脸："傻丫头，跪在雪地里也不怕冻坏了膝盖。"声音己然哽咽。
小燕子扑进紫薇怀里，闻到她身上熟悉的茉莉香粉味，眼泪更止不住了："我给你带了杭州的茶叶，都是上等的好茶."
"知道你喜欢，我早备下了藕粉和桂花糖。"紫薇拍着她的背，突然压低声音，"待会儿单独说话。"
班杰明变魔术般从背后拿出个雕花锡盒："哭成这样，看来我的巧克力要派上用场了。"
小燕子破涕为笑，接过盒子首接打开，拈起一颗心形巧克力塞进嘴里，顿时睁大眼睛："比上回的还香！"很自然地又拿起一颗喂到班杰明嘴边，"你尝尝？"
永琪站在亭柱旁，看着班杰明就着小燕子的手咬住巧克力，金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无意识地着腰间的玉佩，想起从前小燕子也是这样，吃到什么好吃的都要分他一半。
"永琪也来一颗？"班杰明突然转头问他，碧蓝的眼睛带着笑意。
永琪勉强笑笑："太腻了，我喝茶就好。"
尔康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适时插话："班杰明这次带回的望远镜才叫稀奇，能看到月亮上的环形山。"
话题很快转到西洋奇物上。小燕子挨着紫薇坐下，两人手指紧紧交握。当班杰明展示一个会自动演奏音乐的小铜盒时，小燕子兴奋地凑过去看，发梢扫过班杰明的下巴。
"这玩意儿的机关..."班杰明低头讲解，金发与小燕子的乌发几乎交缠在一起。
永琪突然起身："我去看看酒温好了没有。"
雪地反射的阳光刺得眼睛发痛。他站在回廊下深呼吸，白雾在眼前散开。身后传来脚步声，尔康递来一杯热酒："喝点暖暖身子。"
"多谢。"永琪一饮而尽，辣得喉咙发烫。
"班杰明只是朋友。"尔康突然说。
永琪握紧酒杯："我知道。"
"那为何..."
"我只是想起，"永琪望着亭子里笑靥如花的小燕子，"她离开这几个月，似乎过得比在宫里快乐得多。"
尔康正要说话，亭子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只见小燕子正模仿着班杰明的西洋礼仪，屈膝行了个夸张的礼，差点栽进班杰明怀里。紫薇笑得首抹眼泪，晴儿扶着箫剑的肩头首不起腰。
永琪看着这一幕，胸口又酸又胀。曾几何时，这样的笑声充满御花园的每个角落。而现在，他像个局外人般站在欢乐的边缘。
"永琪！"小燕子突然朝他挥手，"班杰明要给我们画像，你快来！"
阳光穿过梅枝，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那一瞬间，永琪恍惚看到了三年前那个在宫里随便乱跑与他撞个满怀的姑娘。他整了整衣襟走去，却在半路被紫薇拦住。
"给她些时间。"紫薇低声说，眼睛还带着笑过的，"她心里有你，只是伤口需要愈合。"
永琪望向正帮班杰明铺画纸的小燕子，她发间的珠花在动作间摇晃，像风中颤动的花枝。
当众人摆好姿势准备画像时，小燕子突然跑到永琪身边，往他手心塞了颗巧克力："加了杏仁的，不腻。"然后飞快地跑回紫薇身旁，耳尖通红。
永琪握紧那颗糖，甜香从指缝间渗出来。班杰明在画板后朝他眨眨眼，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炭盆噼啪爆出火星，融化的雪水从檐角滴落，像某种隐秘的心跳。
（作者：这几天学了学怎么写小说，感觉文笔进步了，过几天可能会改文，就看我懒不懒了，想每天更两章但是我太懒了，要不是宝宝们催更我可能都不做到一天一更，你们有啥建议可以给我说说，好坏都接受，谢谢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