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霍公馆灯火通明。
妙妙轻手轻脚来到了霍老夫人门外，轻轻的敲响了房门。
“都下去吧，不用伺候了。”霍老夫人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妙妙咬了咬唇，鼓起勇气轻轻推开房门。
霍老夫人独坐梳妆台前，手中着一张泛黄的照片。
她惊觉回头：“谁？”
“祖母。”妙妙怯生生地站在门口，油纸包在怀里抱得紧紧的。
“谁让你进来的？不许叫我祖母，出去！”老夫人慌忙拭去眼角的泪痕，声音却不如白日凌厉。
妙妙非但没走，反而小步靠近：“您没吃晚饭，肚肚会饿的。”
她展开油纸，露出三块桂花糕。
经历过那些挨饿的日子，她习惯在身边留些吃食，但此刻，她只担心祖母饿着肚子。
老夫人怔住了。
灯光下，女孩的眼睛亮晶晶的。
她又想起多年前那个总爱往她房里塞点心的少年，那时候的霍老爷子。
“拿走。”老夫人别过脸去。
妙妙放下糕点摊开，突然咦了一声，蹲下去摸地毯的一角。
“你干什么？”老夫人话音未落。
妙妙掀开，里面居然有一封泛黄的信。
她将信封拿起来说：“介个是什么？”
老夫人看见，手中的照片飘落在地。
她颤抖着接过信封，熟悉的字迹刺得眼眶生疼，是霍老爷子的笔迹。
“老爷……”信封在她指间簌簌作响。
妙妙安静地站在一旁，霍老夫人颤抖的就着台灯展开信纸，照出纸上遒劲的字迹：
“吾妻如晤：近日旧疾频发，恐时日无多。唯念及你，辗转难眠……”
老夫人的泪水砸在信纸上，那是老爷走前一个月写的。
他竟早有预感，却没来得及给她，居然落在了这地毯下这么多年没有发现。
“……倘我先去，望勿过悲。你我少年结发，三十载朝夕，己胜却人间无数，勿念，珍重。”
此时的霍老夫人早己经泪流满面，妙妙虽然不知道霍老夫人为什么看到一张纸会哭。
但是她看着心疼就伸手用袖子轻轻擦霍老夫人的泪花：“祖母不要哭……”
霍老夫人将信捂在胸口，痛哭出声。
多年来筑起的心房轰然倒塌，这么多年以来对于霍老爷子的离世久久不能接受，夜不能寐，也不知睁着眼数过了多少个夜晚。
“孩子，你怎么知道……”霍老夫人将妙妙搂进怀里，颤抖着说。
她小手轻轻拍着老夫人的背，咿咿呀呀的哼起一支阿婆哄她时候唱的歌谣。
霍珺临西处不见妙妙，寻到母亲门外时。
他正要叩门，却见门缝透出妙妙的身影。
妙妙小小的身影正坐在老夫人床边，小手一下一下轻拍着锦被。
见到霍珺临进来，妙妙将食指竖在唇前。
“阿爸小声点，祖母睡着啦。”她小声开口，眼睛亮得像星星。
老夫人银白的卷发散在枕上，面容安详，胸口规律地起伏着。
霍珺临望向安睡的母亲，自父亲去世后，这是她第一次安然入睡。
看样子是妙妙将她哄睡着的吗？
他弯腰将妙妙抱起，她把小脑袋靠在他肩上。
霍珺临单手抱着妙妙，另一只手轻轻带上门。
才走出房门几步，管家匆匆从旋转楼梯上来。
“二爷，沈小姐在楼下客厅，说有要事见您。”管家上来禀报说。
霍珺临抱着妙妙缓步下楼，客厅的沈令仪正端坐在沙发上面。
“二爷～她是谁？”她看见霍珺临怀里的妙妙时愣了一下，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
霍珺临低头看了眼怀中妙妙开口慢悠悠的说道：“我女儿。”
“怎么可能！你什么时候有个这么大的女儿？我怎么不知道？”沈令仪猛地站起身，不小心将桌上的茶水撞倒。
“沈小姐深夜造访，就为了打听我的家事？”霍珺临打断她，声音冷了几分。
沈令仪深吸一口气，攥着旗袍的手指紧了紧：“我是来谈正事的，如今银库见底，军饷拖欠多久了？粮仓也空了，多少张嘴等着吃饭呢？你还能撑多久？”
霍珺临看着她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
“沈家可以解决这些问题，只要你娶我。”沈令仪向前一步，身上香水味浓得呛人。
客厅里一时寂静，只有座钟的滴答声。
霍珺临忽然低笑出声，笑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沈小姐好大的口气，这是上赶着倒贴？”
“你！你别不识好歹！现在除了我沈家，还有谁能帮你！”沈令仪气的脸色涨红。
怀里的妙妙突然皱了皱小鼻子，迷迷糊糊地嘟囔：“阿爸…好臭啊。”
她的小手还嫌弃地在鼻子前扇了扇。
霍珺临往后退了几步开口吩咐说：“管家，送客。”
沈令仪气得浑身发抖，开口说：“我只给你一晚的时间考虑！”
说完她就怒气冲冲走出大门，然后坐进门口等着的轿车里。
车子缓缓驶出霍公馆，车窗里亮起一点猩红火光，隐约可见她点燃香烟的侧影。
“去查清楚，那个野丫头到底什么来路。”沈令仪对车里的人吩咐道。
汽车的尾气在冬夜里凝成白雾。
霍珺临抱着妙妙刚踏上楼梯，怀里的小人儿突然仰起脸，眉头皱成个小疙瘩。
“阿爸想要刚刚那个姨姨做妙妙的姆妈吗？”妙妙揪着他的衬衫，声音软糯却认真。
霍珺临脚步微顿，低头对上孩子澄澈的眼睛：“谁说要让她做姆妈了？”
“那…刚才她说有人没饭吃…是真的吗？妙妙不想大家饿肚子。”妙妙犹豫了一下，小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
他紧了紧抱着孩子的手臂：“这不是妙妙该操心的事。”
回到房间里，霍珺临刚把妙妙放到床上，但是小家伙就一骨碌爬起来。
“阿爸，我睡不着。”她光着脚丫跳下床。
霍珺临揉了揉眉心，任由妙妙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但是刚刚沈令仪的话不断萦绕他心头。
妙妙看着架子前的一个花瓶停下来了脚步，她伸手去摸, “阿爸，这个瓶子好漂亮……”
话音未落，墙面突然发出声响，一道暗门缓缓移开。
霍珺临猛地站起身，看着面前不可思议的一幕。
“咦？里面怎么黑服服的。”妙妙探着小脑袋往暗门里张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