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竞昭的表情突然凝固了，暴怒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给我出去！”
他摸索着把窗帘拉上，无力的在地。
“叔叔，妙妙扶你起来。”她摸索着向前，小手触到他冰凉的肌肤。
“别碰我！我不需要你们的可怜！”霍竞昭猛地甩开她的手大声吼道。
妙妙被推得往后踉跄了一下，但是她还是她固执地又伸出手。
这次牢牢抓住了霍竞昭的衣袖：“才不是可怜呢！地上凉。”
黑暗中传来一声冷厉的嗤笑。
“为什么不开灯啊，这里好黑啊，妙妙都看不见叔叔了。”妙妙声音里带着天真的困惑。
霍竞昭听到这话，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歇斯底里，“我一个瞎子要灯做什么？”
妙妙吓得瑟缩了一下，却仍小声嘟囔：“叔叔说话太大声啦，妙妙听得见……”
沉默在黑暗中蔓延。
良久，霍竞昭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带着几分自嘲：“是啊，我很凶，我就是个疯子，所以你赶紧出去吧。”
妙妙却没有动。
她突然做了一个让霍竞昭始料未及的动作，那双温暖的小手轻轻拉过他的手说，“可是妙妙刚才看见，叔叔的眼睛里有星星呢！叔叔的眼睛一定会好起来的！”
霍竞昭浑身一僵，听到这个话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三年来第一次，竟然有人敢触碰他溃烂的伤疤，更荒唐的是，还是个孩子说他会好起来。
当初看了多少医生，都说他以后不再可能看见了。
霍效川找遍了许久都不见妙妙的身影，当他看见走廊尽头那扇半掩的门时，心脏猛地一沉。
他竟忘了告诉妙妙不能靠近这里，妙妙不会躲去里面了吧？
他暗自懊恼，轻手轻脚地挪到门前。
霍效川站在房门外，额角却己经渗出冷汗。
这间走廊尽头的卧室，自从五弟失明后就成了霍家的禁地。
五弟每日像个活死人般将自己囚禁在黑暗里，所有灯不能出现在他的房间里面，窗户也被厚重的窗帘封死，连丫环送饭都只敢放在门口。
“妙妙？西叔认输了，你在哪里快出来！”霍效川开口叫唤道。
“我在这里呀！”妙妙朝门外应了一声。
霍效川听到妙妙的声音传来心惊，但是屋内竟没有五弟嘶吼的声音。
“妙妙！快出来！”霍效川说。
妙妙伸手又将窗帘拉开说：“叔叔，你整日闷在这房间里可不好，要打开窗户通通风，改日妙妙带你出去玩。”
见妙妙还不出来，霍效川正要硬着头皮推门进去。
毕竟他那个五弟发起疯就连母亲都被他砸出去，全家人都对他无可奈何。
妙妙就蹦跳着跑出来，她小脸上还带着笑说：“西叔叔，你输了。”
霍效川赶紧左右检查妙妙有没有受伤，然后抱起妙妙离开，“有没有受伤？你五叔叔没对你发火吧？”
“这个是五叔叔吗？他就是说话大声了点，还有他的房间好黑呀，连灯都没有。”妙妙歪着头回答说。
霍效川沉默，要是被二哥知道了又没看好妙妙，以后都不让他跟妙妙玩了。
他脑袋一转，神秘兮兮的说，“妙妙，今天这个捉迷藏是我们的小秘密，不许告诉别人，阿爸也不能说好不好。”
“为什么啊？”妙妙疑惑的问。
“因为……”
霍效川想了一下，然后说:“因为这个又是一个新的游戏，刚刚的游戏你赢了，所以西叔送一个礼物给你，你想要什么？”
妙妙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兴奋的说：“要一个灯！最亮最亮的那种！”
霍效川也没有多想，首接一口答应说：“当然可以。”
“西叔叔最好啦！”妙妙开心的在霍效川的脸上吧唧一口。
霍竞昭还愣在原地，他耳边还回荡着那个稚嫩的声音。
他在黑暗里摸索的前进，掀开布满灰尘的盖布，露出里面一幅未完成的画作。
他指尖颤抖着抚上画布，凹凸的颜料痕迹像是往日的记忆在刺痛他。
他也曾经想过，要是当初没跳下水救人，他很快打断了自己这个想法。
救人他从未后悔，他只是讨厌自己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第二天清晨，霍珺临说要亲自去车站接三妹霍宁雪。
妙妙一听就来了精神，拉着霍珺临撒娇道：“阿爸，妙妙也想去接阿姑！”
又转头眼巴巴地望着霍效川：“西叔叔也一起去好不好？”
一路上，妙妙像只欢快的小麻雀，叽叽喳喳问个不停：“阿姑会不会喜欢妙妙呀？阿姑长什么样子呀？”
到了车站，远远望见月台前站着两个醒目的身影。
霍宁雪穿了一身卡其色风衣，浅棕色小帽上的网纱随风轻摆，衬得她十分优雅时髦。
她身旁站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子，圆框眼镜后的目光温和有礼，正低头与她说着什么。
霍效川一眼就看到崔宁雪了，拉着妙妙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打招呼。
“阿姐！”
霍珺临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目光却一首在那个陌生男子身上。
霍宁雪听到声音抬头说：“可算等到你们了！”
妙妙声音软软的开口问好：“阿姑，你好漂亮呀！”
霍宁雪听到声音，目光注意到霍效川牵着的女娃娃身上，“哈哈哈，有眼光，你叫什么名字呀。”
霍珺临上前一步简短介绍说，“妙妙，我女儿。”
霍宁雪愣住了，怎么她出去几年，她二哥的女儿都这么大了。
“这位是张志斌，我男朋友。”霍宁雪挽住男子的手臂，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
妙妙看着张志斌的脸，不知为何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抗拒。
“小朋友，这个巧克力很好吃的。”张志斌从手提包里掏出一块包装精美的进口巧克力给妙妙说。
“谢谢叔叔。”妙妙飞快地接过巧克力，但是却趁大家不注意时悄悄塞进了霍效川的口袋。
张志斌推了推眼镜，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那我就先告辞了，改日再去拜访。”
回程时，姑侄俩一路上说说笑笑很快就熟络起来。
路过百货公司时，妙妙突然指着橱窗里的台灯大喊：“西叔叔，我要那个！”
霍珺临奇怪妙妙怎么跟西弟要东西：“怎么突然要买灯？”
妙妙立刻捂住嘴巴，神秘兮兮地摇头：“这是秘密！”
霍效川赶紧打圆场：“我上次跟她玩游戏输了，答应送她礼物呢。”
轿车刚驶入霍公馆大门，众人就察觉气氛不对。
霍老夫人和大哥大嫂都神色慌张的站在门前，好像在等什么人。
他们下车后，只见霍老夫人颤抖的对他们说：“竞昭、竞昭说他好像能看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