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萧尘将洗得发白的便利店制服熨烫平整时，蒸汽在镜面上凝成细小的水珠。
他望着镜中清俊的脸，眼尾那颗红痣在晨光里像滴未干的血，想起昨夜叶天宇弹烟灰时的轻蔑，喉结微微滚动。
手机屏幕亮起，是苏晴发来的消息："今天我上早班，给你留了茶叶蛋。"字迹后面跟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是她用食指在屏幕上画的。
萧尘指尖拂过屏幕，指腹蹭掉了沾在手机壳上的咖啡渍——那是上周苏晴加班时给他带的，说便利店的速溶咖啡能提神。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次第亮起，他刚转过二楼拐角，两个穿黑夹克的男人就从消防通道阴影里走出来。
左边那个染着黄毛，右边的寸头，两人都把双手插在兜里，目光像两把刀扎在他后颈。
"萧尘？"黄毛先开了口，声音带着股子混不吝的狠劲，"叶少让我们给你带句话。"
萧尘脚步顿住，垂在身侧的手轻轻蜷起。
他能清晰感知到两人体内的灵气波动——青铜五阶，比普通混混强些，却连白银境的门槛都没摸到。
"离林小姐远点。"寸头往前迈了半步，鞋跟碾过地上的口香糖残渣，"你这种废物，也配肖想叶家未来少奶奶？"
"叶少说了，要是再让我们看见你出现在林小姐方圆百米内......"黄毛歪了歪头，指节捏得咔咔响，"就不是警告这么简单了。"
萧尘抬眼时，眼底的冷意像被按了暂停键。
他扯了扯制服领口，声音发颤："我......我知道了，两位大哥，我保证......"
"算你识相。"寸头哼了声，两人擦肩而过时，黄毛故意用肩膀撞了他一下。
萧尘踉跄两步，扶住墙的手在墙皮上抹下道灰印——他记下了两人身上的灵气特征，像两块带着锈味的铁疙瘩，在识海里烧出两个红点。
便利店的玻璃门被晨风掀起，挂在门顶的铃铛叮铃铃响。
苏晴正弯腰往货架上补矿泉水，听见动静抬头，发梢扫过浅蓝色的工牌。
她眼睛一亮，从柜台底下摸出个用保鲜膜裹着的茶叶蛋："热乎的，刚煮好。"
茶叶蛋的香气混着便利店特有的泡面味钻进鼻腔，萧尘喉结动了动。
他接过时碰到苏晴指尖，凉丝丝的，想起她总说早班要西点起来煮茶叶蛋，手在冷水里泡久了就暖不热。
"怎么脸色这么白？"苏晴突然踮脚摸他额头，"没发烧吧？"
"没事。"萧尘后退半步，避开她的手，"早上没吃早饭，有点低血糖。"
苏晴立刻转身从冷藏柜里拿了盒牛奶，吸管都拆好了递过去。
萧尘低头喝牛奶时，瞥见她工装上沾着的咖啡渍——和他手机壳上的位置一模一样，应该是昨天帮客人递咖啡时溅的。
下班回到出租屋时，夕阳正把防盗网的影子拉得老长。
萧尘推开门，就见苏晴蜷在沙发上打盹，脚边放着个保温桶，盖子没盖严，排骨汤的香味漫出来。
"醒了？"他放轻脚步，却还是惊得苏晴猛地抬头。
她揉着眼睛站起来，头发翘了撮，"我煮了排骨藕汤，你最近总吃便利店关东煮......"
"很好喝。"萧尘打断她的话，接过她递来的汤碗。
陶瓷碗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他望着苏晴眼底的血丝，喉咙发紧——她今天上了十二个小时的班，却还在等他回来。
"是不是遇到麻烦了？"苏晴突然说，手指绞着围裙带子，"你今天在便利店总是走神，扫货都扫错了三次。"
萧尘舀汤的勺子顿在半空。
他想起楼道里那两个男人身上的锈味灵气，想起叶天宇弹烟灰时说"护不住"，喉结动了动："工作上的小事，处理好了。"
苏晴没再追问，只是把他的汤碗又往手边推了推。
她转身去厨房时，萧尘望着她的背影，忽然想起三年前暴雨夜。
那时他刚被赶出萧家，浑身是血躲在便利店屋檐下，是苏晴给他递了杯热豆浆，说"我相信你没杀人"。
夜色漫过窗台时，萧尘轻轻推开出租屋的门。
苏晴己经睡了，床头灯留着暖黄的光，照得她睫毛在脸上投下小扇子似的影子。
他站在床边看了会儿，摸出枕头下的玉佩——那是师父临终前塞给他的，刻着"九转"二字，触手生温。
城郊废弃工厂的铁门挂着拇指粗的铁链，萧尘抬手一推，锈迹斑斑的锁头"咔嗒"落地。
他闭目凝神，《九转混沌诀》在体内运转，识海里那两个锈味的红点正从东南方向移动过来，像两只扑火的飞蛾。
"就是这儿？"黄毛的声音从围墙外传来，"那小子说有重要东西给我们？"
"管他呢，先废了他再说。"寸头的脚步声踩碎了地上的玻璃渣，"叶少说了，手脚干净点......"
话音未落，两道身影从黑暗里扑出来。
萧尘侧身闪过黄毛的拳头，指节微屈在他后颈点了一记——青铜境的灵气在他手下像团散沙，连抵抗都做不到。
寸头挥着弹簧刀扑过来，他反手扣住对方手腕，只听"咔嚓"一声，刀当啷落地。
"说。"萧尘掐着寸头的下巴，声音像浸在冰里，"叶天宇最近要做什么？"
寸头疼得冷汗首冒，看了眼瘫在地上的黄毛，咬着牙不说话。
萧尘指尖微微用力，寸头突然惨叫起来："我说！
叶少让人查你最近的行踪，说要在你和苏家丫头身上做文章......"
"苏家丫头？"萧尘瞳孔骤缩。
"就......就是总跟你一起的那个女的！"寸头哭丧着脸，"叶少说她是你的软肋，要先......先......"
后面的话被萧尘捏得说不出来。
他松开手，寸头像滩泥滑到地上。
远处传来警笛声，他弯腰扯下两人的衣领，露出锁骨处的青黑色纹身——叶家暗卫的标记，和三年前灭门时那些杀手身上的一模一样。
同一时间，叶家别墅的书房里，叶天宇捏碎了手中的青瓷杯。
碎片扎进掌心，鲜血滴在汇报文件上，晕开团暗红。
"废物！
两个青铜境的人都搞不定？"他踹翻旁边的花架，君子兰砸在地上，泥土溅了保镖一身，"明天我亲自去会会这个萧尘，让他知道......"
"知道什么？"
声音从门口传来，叶天宇猛地抬头。
月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萧尘站在阴影里，眼尾的红痣像团跳动的火。
他手里捏着寸头的手机，屏幕上是叶天宇刚发的"往死里整"的语音。
"叶少。"萧尘笑了，和昨夜宴会上的笑一模一样，"下次动手，记得先搞清楚，谁才是猎物。"
等叶天宇反应过来要叫人时，书房里只剩满地碎瓷和若有若无的茶香味——那是苏晴今早给他留的茶叶蛋的味道。
萧尘回到出租屋时，苏晴正坐在沙发上打毛衣。
看见他，她立刻把织了一半的围巾藏在身后："你......你怎么这么晚？"
"便利店盘点，耽误了。"萧尘在她身边坐下，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怎么还不睡？"
"等你啊。"苏晴歪头看他，眼睛亮得像星星，"我总觉得......最近好像有人在跟着我们。"
萧尘心脏猛地一缩。
他伸手把苏晴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轻轻碰了碰她耳垂上的银坠子——那是他用第一个月兼职工资买的，"别怕，我在。"
窗外的绿萝叶尖突然微微晃动，像是被什么东西带起的风。
萧尘望着窗台上那盆苏晴养的多肉，眼底的暗芒一闪而过。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照进来时，萧尘的睫毛在晨光里轻颤。
他半梦半醒间听见楼下传来脚步声——不是苏晴的软底鞋，是硬底皮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嗒嗒"声，带着刻意放轻的谨慎。
他翻身下床，透过窗帘缝隙往下看。
楼下电线杆旁，一个穿黑风衣的男人正低头看手机，帽檐压得很低。
萧尘盯着他后颈——那里有片不自然的红，是长时间佩戴监听设备留下的勒痕。
"晴晴。"他转身轻唤还在睡的苏晴，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今天请个假，我们去买新毛衣。"
苏晴迷迷糊糊应了声，翻了个身。
萧尘望着她睡熟的脸，手指轻轻抚过床头柜上的玉佩。
《九转混沌诀》在体内流转，他能清晰感知到，整栋楼周围正有七八个灵气波动在移动——像极了三年前那个血夜，那些躲在阴影里的杀手。
只不过这一次，猎人，该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