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没空搭理他，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张起灵身上。
小哥回来了，这本该是天大的喜事，可眼下这诡异的情景，却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
他转身冲进后面的茶水间，手忙脚乱地找出一次性纸杯，接了满满一杯温热的白水。
“小哥，快，先喝点热水暖暖身子！”吴邪把水杯递到张起灵面前，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
张起灵的目光在那杯水上停留了一瞬，却没有接。他的视线，转向了旁边椅子上那个微微颤抖、虚弱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的身影。
吴邪的心猛地一跳，一种极其怪异的预感攫住了他。
果然，张起灵伸出了手，却不是去接吴邪递来的水杯，而是轻轻拿起了吴邪放在旁边小桌上、他自己平时用的那个旧马克杯。杯壁很厚实，印着褪色的卡通图案。
张起灵拿着杯子，走到饮水机旁，接了满满一杯温水。
然后，在吴邪和王盟惊愕到近乎呆滞的目光注视下，张起灵拿着那杯水，走到了那个陌生女子的面前。
他微微俯下身，动作带着一种与他平时冷硬气质截然不同的、近乎生涩的温和，将盛满温水的马克杯递到了女子低垂的视线下方。
女子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一首低垂的头极其缓慢地抬了起来。
当她的脸完全抬起，对上吴邪的视线时，吴邪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头皮瞬间炸开！
那是一张极其美丽，却又美丽得毫无生气的脸。
苍白的肌肤像上好的薄胎瓷，几乎能看到底下淡青色的血管。五官精致得如同工笔细描，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古典韵味。然而，最摄人心魄的是她的眼睛。
那双眼睛很大，眼尾微微上挑，本该是妩媚的弧度，此刻却空洞得可怕。
瞳仁的颜色极其深，深得像最浓稠的墨，又像是两块吸尽了所有光线的黑曜石，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死寂的、深不见底的虚无。仿佛历经了亿万年的时光冲刷，早己枯竭干涸。
她的目光极其缓慢地移动，先是落在眼前那杯水上，水面因张起灵细微的动作而轻轻晃动着，映出头顶白炽灯破碎的光影。
然后，她的视线极其艰难地向上移，最后，定格在张起灵那张同样没什么表情、却写满了复杂疲惫的脸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店里只剩下饮水机加热棒微弱的电流声和窗外永无止境的雨声。
张起灵拿着水杯的手，稳稳地停在她面前，没有催促，只是沉默地等待着。
女子极其缓慢地、极其僵硬地抬起一只同样苍白的手。
她的手指纤细修长，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但皮肤下同样透着缺乏血色的青白。她的动作带着一种久未活动的滞涩感，仿佛每一个关节都需要重新适应。
那只冰凉的手，轻轻地、带着一种试探般的迟疑，覆盖在张起灵握着杯子的手背上。
肌肤相触的瞬间，吴邪似乎看到张起灵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蜷缩了一下，但他的手依旧稳稳地托着杯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