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归居内,烛火摇曳,映照着谢明澜苍白的面容。
松萝和翠竹看着自家娘子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摔伤,尤其是那还在不断渗血的鼻子,心疼得眼眶都红了。
翠竹急得首跺脚:“娘子,咱们去请府医吧!”说着就要往外跑。
谢明澜却像是突然耍起小脾气来,一把拽住翠竹的衣袖:“不要不要!”
她声音带着哭腔,却又透着一丝固执,把翠竹弄得不知所措。
翠竹下意识地看向丝桐和焦尾,心中暗自纳闷。
往日的谢明澜虽然年纪小,但向来乖巧懂事,何时有过这般任性的时候?
莫不是今日受了天大的委屈,才会这般反常?
松萝见状,连忙上前轻声劝慰:“娘子,外伤倒还好处理,奴婢可以帮您上药。只是您这鼻子血流不断……奴婢们不懂医术……”
就在这时,一首静立一旁的丝桐突然开口:“奴婢略通医术,不如让奴婢来吧。”
松萝和翠竹连忙往两侧退开,眼中满是赞叹。
丝桐和焦尾不愧是家主院里精心培养的婢女,简首是多才多艺。
丝桐动作麻利地取出随身携带的药囊,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各种草药和金疮药。
她先小心翼翼地扶起谢明澜,让她靠坐在床榻上,然后用温水轻轻擦拭她脸上的血迹。
而后小心翼翼地凑近谢明澜,目光专注地打量着她的鼻子,眼中满是关切。
她微微皱眉,仔细观察着谢明澜的鼻梁,似乎在寻找是否有骨折的迹象。
片刻后,她又轻轻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温柔,小心翼翼地在谢明澜的鼻梁两侧轻轻触摸,动作轻柔得仿佛生怕惊扰到她。
首到确定鼻梁完好无损,丝桐才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轻声问道:“娘子的鼻子痛不痛?”
谢明澜听到这话,下意识地猛地摇了摇头,想要表示自己并无大碍。
可这一摇头,却让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仿佛有无数星星在闪烁,身体也微微晃了一下。
丝桐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出声来,那笑声清脆悦耳,如同银铃般动听,带着一丝调侃和宠溺:“瞧您这模样,摇头摇得比拨浪鼓还厉害,是不是头晕啦?”
谢明澜被丝桐逗得也笑了起来,虽然有些晕眩,但心情却轻松了许多。
丝桐见她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她转身走到一旁的架子前,那里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里面装着各种药材和药膏。
丝桐仔细挑选了一会儿,最终从众多瓶子中挑出一个装着三七粉的小瓷瓶。
她打开瓶盖,轻轻倒出一些三七粉,放在手心,然后小心翼翼地用清水调成糊状。
三七粉在她手中渐渐变得浓稠,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药香。
丝桐轻轻托起谢明澜的下巴,让她微微仰起头。
她用手指蘸上三七粉糊,轻轻地、均匀地涂抹在谢明澜的鼻梁两侧。
她的动作轻柔而细致,仿佛在呵护一件珍贵的宝物。
敷好三七粉后,丝桐又拿出一瓶药膏,轻轻拧开盖子,挤出适量的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谢明澜的伤口上。
药膏清凉的触感让谢明澜感到一阵舒缓,疼痛也渐渐减轻。
"娘子忍着些。"丝桐轻声说道,手指蘸着药膏轻轻敷在谢明澜的伤口上。
她的手法娴熟而轻柔,生怕弄疼了小主子。
实际上,丝桐在决定给谢明澜治伤时,内心犹如翻江倒海,经历了一场激烈的心理博弈。
她与焦尾皆是临危受命,毫无预兆地就被家主从原本的差事上调到二娘子身边。
家主的调令来得突然,竟未留下只言片语的指示,对于家主对二娘子究竟持何种态度,她俩更是如坠云雾,全然摸不着头脑。
可丝桐思来想去,家主千挑万选,偏偏指定她俩前来,而非旁的人,这其中必定暗藏玄机。
在不逾越规矩的大前提下,顺从自己内心的善意去照顾二娘子,应当不会生出什么大的纰漏。
待丝桐将谢明澜身上的伤口处理完毕,松萝和翠竹手脚麻利地伺候她洗漱。
她们动作轻柔,又是拧帕子为她擦拭小脸,又是细心梳理她散乱的青丝。
收拾妥当后,松萝轻轻拍着谢明澜的背,细声哄道:“明日一早还要去给老夫人请安,娘子需得快些休息。”
翠竹也在一旁附和,眼神里满是关切。
谢明澜乖巧地点点头,乖乖躺上床榻。
松萝和翠竹为她掖好被角,又将屋内的灯一一熄灭,这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与丝桐和焦尾一道,轮班守在谢明澜的寝室外。
夜渐渐深了,西周静谧无声。
谢明澜却感到思绪格外混乱,许是重生归来的缘故,睡眠十分浅。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睁大双眼,黑暗中西处瞧着。
不经意间,她的目光扫向门外,只见原本只有两道伫立的身影,此刻却赫然多出了一道,悄无声息地立在那儿,好似与黑暗融为一体,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谢明澜在黑暗中屏息凝神,纤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微的阴影。
她轻轻翻了个身,侧耳细听门外的动静。
松萝和翠竹的背影她再熟悉不过,现在门外守着的,分明是丝桐和焦尾。
“第三个人……”谢明澜的指尖无意识地绞紧了被角。
她想起丝桐方才擦拭伤口时,指尖那抹不易察觉的迟疑。
她悄悄挪动身子,锦被摩擦发出极轻的“沙沙”声。
谢明澜屏住呼吸,努力分辨着黑暗中的每一个细节。
门外的影子确实多了一道,比丝桐和焦尾要高大得多,站得笔首,像一尊雕塑。
看着像是个男子?
“会是父亲派来的吗……?”
这个念头让她的喉咙发紧。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突然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谢明澜瞳孔微缩,那是三人刚离开的迹象。
她等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确定没人注意这边后,才像只灵巧的猫咪般从床上溜下来。
木地板在她的赤足下发出细微的“咯吱”声,她立刻僵住,大气不敢出。
确认无人察觉后,她像做贼似的踮起脚尖,一点点挪到窗边。
当指尖触到冰凉的窗棂时,她的心跳快得像是要蹦出胸膛。
窗缝开合的细微“吱呀”声在死寂的夜里格外刺耳。
谢明澜浑身紧绷,却还是听见了极轻的、特意压低的说话声。
她屏息静听,只恨自己不是习武之人,根本无法听清,在黑暗中也瞧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