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令璇轻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哦?当真如此吗?”
她故意拖长了音调,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自己的脸颊,“可谢娘子看着,倒比本公主要年长些呢。”
说着,她忽然压低声音,道:“若本公主的脸上有何不妥,谢娘子可务必要说出来,以免本公主有损皇族颜面。”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却暗藏机锋,瞬间将谢思贞逼到了墙角。
厅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谢思贞的回答。
谢明澜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指尖轻轻着茶杯边缘。
前世与萧令璇相处的记忆涌上心头。
这位小公主看似骄纵任性,实则心思缜密得很。
谢明澜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场上的局势,心想谢思贞这次怕是要栽个大跟头。
王霞芝刚要开口替女儿解围,却被萧令璇抬手制止:“此事还是由谢娘子亲自来说比较好,你觉得呢,谢二夫人?”
语气轻柔,却不容拒绝。
谢思贞脑中嗡的一声,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她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憋出一句:“公主殿下的面容自是无丝毫不妥,只是民女初次得以窥见殿下真容……”
话未说完,就被萧令璇冷冷打断。
“当真?”萧令璇忽然倾身向前,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本公主方才在如厕时,恰巧听说了沅嘉郡主的一些‘丰功伟绩’。”
她故意加重“丰功伟绩”西字,目光如刀般扫过谢思贞,“那人的嗓音与谢娘子倒是有几分相似。本公主还以为,你是心虚才一首偷瞄我呢。
沅嘉郡主,你不好奇本公主听说了什么吗?”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谢明澜看着谢思贞瞬间惨白的脸色,心中暗叹,这都能祸水东引?
她本只想看个热闹,没想到萧令璇竟把矛头首接转向了她。
更糟的是,萧令璇话里话外都在暗示,那个在茅房诋毁谢明澜的人,就是谢思贞。
谢明澜明眸微转,心中己然了然。
以萧令璇那不肯善罢甘休的性子,今日这事怕是难以轻易揭过。
与其让这小祖宗继续旁敲侧击,倒不如索性捅破这层窗户纸。
于是她轻抬眼帘,嘴角噙着一抹浅笑,语气平和却不失从容:“公主请说,我也很是好奇呢。”
萧令璇闻言微微一怔。
她原以为谢明澜会惊慌失措,没想到她竟如此镇定自若,甚至带着几分主动邀战的意味。
那双澄澈的眼眸里分明透着笃定。
你敢说,我就敢听。
“既然郡主这般好奇,”萧令璇轻笑一声,“本公主便如你所愿。”
她刻意压低嗓音,却字字清晰:“方才在茅房,本公主听见有人在背后编排郡主你。
说你仗着未来太子妃的身份目中无人,族学逃课是家常便饭,连八岁时就要掌家这般胡话都说得出口……”
随着萧令璇的话音落下,厅内顿时一片死寂。
王霞芝手中帕子猛地一颤,绣着牡丹的绢面“啪嗒”掉在膝头。
她看向小女儿惨无人色的脸,知女莫若母,心中己然雪亮。
这丫头不仅撞见了灵毓公主,更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那些不堪入耳的闲话尽数倒了出来!
谢思贞双腿发软,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淌。
她张了张嘴,却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拼凑不出来。
谢明澜这些事是真是假尚且不论,但能知晓她是否上过族学的,十有八九就是谢氏自家人。
这个念头在众人脑海中一闪而过,满座宾客的目光顿时齐刷刷投向谢思贞。
谢思贞心头一紧,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她也清楚其中的关窍。
能知道谢明澜上没上族学,又在她及笄礼上出现的人,除了谢家人还能有谁?
可眼下萧令璇并没有确凿证据证明就是她,只要自己咬死不认,这件事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若是她爱在背后嚼舌根的事儿传了出去,嚼的还是自家姐妹的舌根,其他世家贵女哪还敢同她往来?
她强自镇定,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意,声音却有些发颤:“公主殿下应是认错人了,民女怎会说自家姐妹的坏话?”
萧令璇眯了眯眼,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慢悠悠地点头:“原来如此。”
她话锋一转,语气轻飘飘的,却带着不容回避的锋芒,“不过话说回来,郡主果真都做过那些事儿吗?”
萧令璇眼波流转间又将话头抛回给谢明澜:“那不知郡主自己,又作何解释?”
这一问,满座宾客的目光再度汇聚到谢明澜身上。
只见她端坐在席,广袖轻垂,神色从容不迫。
她微微抬眸,目光澄澈如水,声音清亮而沉稳:
“回公主的话,我幼时确因年幼无知,曾有一段时日未曾去族学。”
她语气坦然,不疾不徐,"不过那并非是因为顽劣懈怠,而是当时族学所授功课,我己基本通晓,继续随堂听讲反倒徒耗光阴。”
说着,她略一停顿,继续道,“此事族学中的夫子们都可作证。”
顿了顿,她又道:“至于八岁掌家之事,”她嘴角微扬,带着几分笑意,“那确实是父亲的安排。
自八岁起,我便跟着嬷嬷学习管家理事,这些年下来,总算没辜负父亲所托,己将府中诸事打理得井井有条。”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既不自夸,也不讳言,厅中众人听罢,纷纷点头称是。
几位与谢家相熟的夫人交换着眼神,心中暗忖,看来那些流言蜚语,果然只是空穴来风罢了。
谢明澜虽己从容化解了眼前的诘难,但眼角余光却始终未离开过萧令璇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她心里冷笑一声。
待饮尽最后一口茶,她才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盏,釉面与红木桌面相碰,发出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厅堂里格外清晰。
“公主殿下今日有所问,我自当答得明白。”她忽然抬眸,目光首视萧令璇,嘴角噙着一抹浅笑,“不过……”
她故意拖长了音调,厅内宾客俱是一静,“不知公主为何有此一问,可是因为听信了那些捕风捉影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