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滢今天打算掀桌子了,一早上派纳兰姑姑亲自去了景仁宫告假。
纳兰姑姑回来说,皇后听说曦滢身子不适,一通关切听说是她“月事不调,应该没什么大碍,不必劳烦太医”之后,一脸放下心来的表情藏都藏不住,发话让曦滢好好歇息几天。
曦滢既然假装身体不适,自然赖床还没起,听了纳兰姑姑的话,侧躺着拿手撑着脸调笑:“你猜你走了之后她有没有大笑三声?”
纳兰姑姑向来是慎言,听了曦滢的调笑,也只是陪着笑了声,没再搭这个话头:“娘娘可要起来用些早膳?”
“起吧,今日穿那件月白的袍子。”那件衣服是她闺中的旧衣,日常且清淡,装病嘛,多少还是要有些装病的诚意,不舒服的人哪有精神打扮,“头发也梳简单些。”
下面的人得了吩咐,纷纷开始忙了起来。
等曦滢收拾妥当,外间的早膳也己经摆好。
林林总总的摆了一桌子。
不过有几品糕点,以及她惯常会喝的杏仁乳被放在了最远的地方。
殿内没了外人,纳兰姑姑介绍:“这几日娘娘爱喝的杏仁乳的杏仁被换成了桃仁,五仁酥里的杏仁也是如此,除此之外,山楂糕娘娘对娘娘也是不相宜的。”
啧,居然是老招数,打胎大队长黔驴技穷了?看她后面的剧情还能想出这么多招数,不应该啊。
难道是急着抢曦滢知道自己怀孕前的时间差,急中出错了?
那可真是意外之喜。
毕竟魔术不被拆穿的最好方式,就是成功之后别再复现。
曦滢略吃了两口被反复检查过没问题的点心,抬眼看了看天色:“这个时辰,皇上应该也在用早膳吧?”
“这个时辰皇上怕是刚下早朝,多半还没传膳。”春妮看了一眼自鸣钟回答。
没吃啊,那别吃了,正好挤出吃饭的时间来当侦探。
毕竟论时间管理,谁抵得上胖橘这个大师,前朝这么多事便罢了,还要来后宫破案。
“去,派人去请太医来,就说我肚子痛得厉害。”春妮应了一声,打帘子出去了。
随后曦滢让春囡重新摆了桌子,把她“爱吃”的杏仁乳和五仁酥放到了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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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寿宫很快就闹了起来,苏培盛收到永寿宫安插的二五仔传来的消息,也不过就片刻功夫。
彼时雍正正和怡亲王用早饭,难得轻松的说了些闲话。
看永寿宫的小太监同苏培盛咬耳朵,苏培盛变来变去的表情,他放下筷子:“什么事?”
苏培盛看了一眼怡亲王,稍微有些为难。
怡亲王正打算告退,雍正先开口:“十三爷不是外人,什么事支支吾吾的。”
“是和妃娘娘早上身子不爽利,传了太医,太医说和妃娘娘己经有孕月余,只是……皇上要不要去永寿宫看看?”
苏培盛语焉不详,但如果单单是怀孕,不该是这个语气,多半是有什么不好,又不好讲得太明。
雍正闻言,一拍大腿:“罢了,那便去看看,先前嘱咐的事,十三弟可先去办,朕去去就来。”
等出了暖阁,雍正才问:“怎么回事?”
“娘娘今日本就身子不爽,吃过早膳肚子就疼得厉害传了太医,太医说是近来接触到活血之物所致,这会儿永寿宫里的人正带着太医排查。”
“出了这么大的事,皇后怎么说?”
“如今永寿宫兵慌马乱的,加之景仁宫毕竟离得远些,恐怕皇后娘娘不一定收到了信儿。”苏培盛小心的觑着皇帝的脸上,斟酌着说。
雍正一马当先的走进永寿宫的正殿,却见曦滢并没有躺在床上,而是待在炕上,抱着纳兰姑姑抹眼泪。
她一袭月白的袍子,素着一张脸,哭得梨花带雨,是雍正尚未见过的娇弱姿态。
罢了,哪怕平时再周全,到底还小呢。
雍正走上前,本想伸手抱她:“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了?”
曦滢这会儿也不想着行礼,也抽抽嗒嗒也不说话,轻轻推了推雍正,湿漉漉的眼睛无言的看向他。
“怎么回事?”雍正看向跪在一旁的芝林。
“回皇上,太医带着奴才们,初步己经找出了这些东西,除了早膳里的杏仁换成了有毒的苦桃仁,还有之前的避火图和寝室的脚踏,内务府新送来的窗纱都泡过了麝香……”芝林小心翼翼的回话,“苦桃仁有毒,孕妇常饮用加了桃仁的杏仁茶,会导致胎死腹中,生下的死胎会身带青紫瘢痕。由于两种茶苦味相近,若非细辨难以分出。”
电光火石间,雍正似乎有点读懂了曦滢眼中的未曾宣之于口的质疑,天将一大锅就这么扣在了他头上:“天可怜见,朕发誓这绝不是朕的意思,到底是谁干的,朕必当查个水落石出。”
雍正对着曦滢湿漉漉的眼睛,就算是被质疑,也半分生气不起来,指天发誓,可不能因为他过度防备了年世兰就怀疑他在此事中的清白。
曦滢这才慢吞吞的起身,扑到了雍正的怀里,带着哭过之后的鼻音:“皇上,我害怕。”
雍正软了声气:“不怕,朕在呢,太医怎么说?”
“还好摄入不多,虽有些见红,但卧床修养一段时间便无大碍。”带着小李太医一同过来的左院判赵太医战战兢兢的说,心里想的是他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又碰上了这种后宫阴私。
“皇上,当年姑爸爸(孝昭仁皇后)入宫不到一年便崩于小产(此说法来自传教士),臣妾会不会也……”曦滢细声细气的说,不过她的话很快被雍正打断。
“不会的,别瞎说。”雍正是他兄弟中迷信的翘楚,一语成谶的事他深信不疑,听曦滢讲丧气话,立刻打断。
“臣妾宫里的吃穿用度都是内务府送来的,如今臣妾自己都不知道孕信,内务府先有人下手了,难道真的是内务府妄图把控皇家子嗣?皇上几十个兄弟,母家是外八旗的兄弟唯理亲王和敦亲王活着长大,皇上的膝下孩子全是汉姓女子所出,就乌喇那拉所出的大阿哥和纯元皇后的二阿哥都……”
曦滢偏不把嫌疑拉到后宫,而是拔高到了另一个高度,甚至拉出死去的白月光,虽然大阿哥和纯元皇后母子怎么死的曦滢心知肚明,但不妨碍她生拉硬拽,反正唯结果论,她的逻辑也是闭环的。
她从没有毫无根据的攀扯某一个人哦,甚至她口中皇后还是个受害者。
“查!朕必彻查出一个真相。”敢拿捏皇家子嗣,不想活了。
下一刻,他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情,柔则生前素来爱喝杏仁茶——苦桃仁、死胎、青瘢和纯元,看似巧合的蛛丝马迹忽然串在了一起,难道她也是被害死的?
那不得大查特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