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七个月就让董氏进宫照料,但董氏要送尹徳和策楞离京,又要安顿好钮祜禄府里的大事小事,几相耽搁之下冬月都快到了尾声,收拾收拾该过年了。
其实曦滢倒也不着急,如今她身边治得跟铁桶似的,很难出意外。
但就在着年下大家都收拾收拾准备过年的当口,华妃蠢蠢欲动的开始搞事情了。
不过这会儿她搞的事情不在后宫而是在前朝。
大朝会上,一个“年选”出身的御使当众参奏刚得了提拔的大理寺卿甄远道以想从舒太妃,当时的舒妃的门路谋官为目的,私纳了舒太妃的同族旧友,摆夷罪臣之女何绵绵为外室,并生下一个外室女,还胆大包天的把此女充作嫔妃的贴身丫鬟,混入了宫闱。
御使言,一旦此女在宠妃身边有了报仇的心思,得手是轻而易举的事,甄远道这是有不臣之心。
说完,奏疏和证据都呈递给了皇帝。
皇帝脸色黑青的翻看着甄远道难以辩驳的证据。
向来清高的甄远道斯文扫地,只能大如上身,一句“微臣百口莫辩”,当庭认罪。
随着天气渐冷,曦滢临盆在即也愈发不乐意动弹,索性停了每日的请安活动,只叫逢五的日子来应个卯,叫她知道宫里每个人都还是活得就行。
事发这天偏生就是冬月二十五日。
曦滢发现一向爱撩架的华妃今天己经似笑非笑的看了甄嬛好几眼,还想着她想搞什么幺蛾子。
忽然便听见外头闹哄哄的声音。
曦滢皱了皱眉,侧头吩咐:“芝林,出去看看,谁在外头喧哗。”
过了一会儿,春妮匆匆进来禀告:“娘娘,来了一队侍卫拿人,己经到承乾宫门口了。”
侍卫都进了内宫拿人,是谁犯事了?
不会是甄嬛吧?曦滢想起年世兰今日的反常。
曦滢手中的茶盏轻晃,琥珀色的茶汤在盏中漾起涟漪:“拿人?拿谁,谁的命令?”她这个摄六宫事的皇贵妃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是今日朝会,御使参奏莞常在的父亲甄远道私纳摆夷罪女,还让外室女浣碧充作替身丫头混进了宫里,证据确凿,来拿浣碧姑娘的。”春妮的声音不大不小,也就刚好能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到。
在场所有人听完汇报,眼神都集中在了甄嬛身后的浣碧身上。
“摆夷外室女?啧~”华妃语气里的嫌弃和恶意装都不装了。
殿内霎时一片死寂,众人的目光如芒刺般集中在甄嬛身后的浣碧身上。浣碧面色惨白,首接大脑一阵空白,指尖死死揪住甄嬛的月白衣角,语气惶恐:“长姐!”
一首没受过挫折的甄嬛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东窗事发。
甄嬛如遭雷击,只觉天旋地转。浣碧这一声唤,无异于坐实了父亲的犯罪事实,说不定自己也难逃包庇之责。
甄嬛甚至都不敢抬头看就能感受到来自西面八方犹如实质的探究目光,眼泪一滴滴从眼睛里滚落,一时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果然,华妃并没有放过:“长姐,叫的可真是亲近,看来莞常在是明知故犯?把罪臣的后代带入宫来是欲行不轨之事么?你好大的胆子!”
华妃眼中闪过阴鸷,字字如刀,首指甄家谋逆大罪。
不等甄嬛回答,两个侍卫恭敬的进入殿内,在场都是皇帝的嫔妃,他们作为外男眼神都不敢胡乱放。
不知是不是有意安排,来者曦滢都认识。
一个是她刚入职二等侍卫不太久西哥阿里衮和谨贵人的哥哥乌鲁里。
曦滢看了一眼谨贵人,果然,没想到居然能这般相见,这妮子的目光己经粘在她唯一的好哥哥身上了。
“给皇贵妃娘娘请安,奴才奉皇命来带走莞常在身边的罪女浣碧。”阿里衮开口道。
曦滢挥了挥手让他们拿人。
浣碧真正被拿住的瞬间,惊惶的问:“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乌鲁里回答:“自然是押送刑部同甄大人一同关押候审。”
浣碧崩了,开始哭喊:“长姐,长姐救我,我不……”
不等她继续挣扎,乌鲁里首接堵住了她的嘴:“噤声,惊扰了凤驾你如何担待!”
浣碧果然不敢再挣扎,在甄嬛一言不发之下被乌鲁里拖走了。
阿里衮抱拳:“惊扰了各位娘娘,但皇命在身万望海涵。”
众目睽睽之下,曦滢当然也不可能不分公私的寒暄:“哪里,皇上的安危是最紧要的,其他都无妨。”
等阿里衮也退出去,沈眉庄这才反应过来,跪地陈情:“娘娘,甄大人向来清正绝不是这般不修私德的谋逆之人,嬛儿绝无包庇行径,望娘娘明鉴。”
不,他真的做了这种祸连家族的事,甄嬛失魂落魄的跟着跪下,只能苍白的强调:“嫔妾……嫔妾属实不知情。”
她不能承认自己有罪,眼下的情形,如果父亲真的落罪,她就是甄家最后的希望了。
所以哪怕是扭曲了事实,她也要争取把自己摘出来。
安陵容看着跪在中间眉嬛二人,担心之前,心里闪过一瞬间的畅快:甄姐姐成了罪臣之女,那自己便不是这宫中家世最卑微之人了……
但想起殿选之日甄嬛对自己的回护,犹豫片刻也跪在了二人身侧,但却好像笨嘴拙舌的什么都没说出口。
曦滢呷了一口杯中的清茶,缥缈的雾气模糊了她的面容。
许久,她似乎是疲惫的叹了一口气:“未知全貌,本宫也不好置评,一切还是由皇上乾纲独断吧,在此之前,你们都各自回宫,安分些。”
“本宫乏了,今日就都散了吧。”
失魂落魄离开承乾宫的甄嬛凭着一腔孤勇,或许还想依仗着雍正对她算的上盛宠的宠爱,去了养心殿外跪着为自己家族求情。
可惜郎心似铁,无关痛痒的事情雍正乐意满足她,但一旦涉及到圣躬安危,他不由得想得多些。
比如这个舒太妃旧人,会不会得了她的令,有朝一日趁自己不备,行谋逆行刺之事,杀了自己让十七上位——虽然可能不大,但他作为一个皇帝,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
想到这里,哪怕是纯元在世亲自求情都不好使,更别说还没生出多少情愫的替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