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整。
宋韵溪坐在会议桌前，面前摊着厚厚一叠资料，眼前的屏幕上滚动着“宋家继承权说明会”流程图。她的指尖敲在桌面，节奏不快，却极具压迫感。
“会场是定在老宅后厅，现场布置以传统风格为主。”沈禾边汇报边看平板，“保守派长辈到场率超过八成，他们会根据你的回答，决定是否同意你继续参选第一继承人。”
“媒体方面呢？”宋韵溪问。
“系统列出的任务说明里提到，会有三个外部媒体接口作为‘观测样本’，其中至少一个媒体人身份不明。”季然接过话头，“我们要假定，有测试平台的观察者混在记者堆里。”
“系统要测试我‘对现实逻辑的适配度’？”她笑，“它该不会让他们来问我是不是AI吧？”
“你别笑得太早。”江左举起手机，打开微博热搜，“你现在己经上了一个挂件级别的热词：#是否存在被剧本养大的继承人#。”
沈禾补刀：“还有一条知乎问答‘人类是否能脱离系统完成个体成长’热度飙升，点赞数第一的回答是——‘你以为你在做选择，其实是你被安排选择’。”
宋韵溪：“……”
“系统在操控话题。”季然语气低沉，“它不是要你表现得好，而是让整个社会开始以‘剧本’角度看待你。”
“从而诱导公众接受‘剧情性现实’。”沈禾点点头，“让他们相信：你的一切并非真实意志，而是‘程序运转’下的产物。”
“可我确实经历了很多副本。”宋韵溪靠着椅背，“我不能否认我被安排过。”
“你不能否认，但你可以重写。”季然盯着她，“你要让他们相信：你是知道自己被安排、并主动改变的人。”
“这是系统设置的陷阱。”江左皱眉，“它把问题抛给你，看你怎么回答，任何说法都能反过来指你‘有剧本’。”
“你越挣扎，越像戏。”
宋韵溪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极浅的笑：“那我就让它看看，什么叫反向改写剧本。”
—
【说明会·前夜】
宋家老宅后厅，长桌一字排开，布置古朴，照明偏暗。墙上挂着族谱浮雕，桌前坐着家族长辈，笔挺的姿态和眼神中毫不掩饰的“质疑”像审判席一样压在空气里。
宋韵溪站在桌末，着深灰西装，发髻利落，整个人像从记忆副本里走出来的统治型人格代表。
“我们不会因为你醒了，就默认你可以继续站在这里。”宋景初冷声道。
“我没有要求你们默认。”宋韵溪平静道，“我来，是因为我清楚，只有我能把宋家带到下一阶段。”
“你以什么为依据？”另一位长辈敲桌，“我们听说你在失联期间，行为极其不稳定，甚至有接触‘剧本式系统’的嫌疑。”
“那你们要问的，不是‘我有没有接触’，而是——”她顿了顿，“我是不是被它控制。”
全场顿住。
沈禾在后台轻声：“她用主动代替被动，把系统的问题从‘存在否’转成‘控制权’，成功破掉第一层设问陷阱。”
季然在她身边轻声点头：“漂亮。”
宋景初却不动声色：“那你说说，你是怎么证明你是‘你自己’的？”
宋韵溪抬起头：“你们要我回答‘你是你吗’，我可以。但你们不该问这个问题。”
“因为‘我是不是我’，从来不是别人问出来的。”
“是我自己选出来的。”
桌前微微一静。
她环视一圈：“宋家的下一任继承人，不需要是完美人格体，也不需要是系统模型里评分最高的人。”
“我不是最稳定的选择，但我是最清醒的。”
她语气不急不缓：“如果你们接受不了一个不被剧情主导的人，那你们早晚也会被剧本写完。”
—
【系统同步后台 · 说明会观察中】
系统面板显示：
【语义诱导失败】
【公众话语结构干预未成功】
【当前目标个体具备主动话术切断能力】
【正在转换攻击方向：情绪动因重构尝试】
—
【媒体提问阶段 · 危机触发】
记者A举手：“宋小姐，您是否认为您能如此坚定地表达‘我是我’，是因为系统赋予了您某种‘叛逆人格构建’的能力？”
宋韵溪：“不是系统赋予我，是我从它那里夺过来的。”
记者B冷笑：“但您也承认，您在多个副本中进行过‘剧情模拟’，这说明您某种程度上是被系统‘测试’出来的产物。”
宋韵溪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你出生前有没有填过选项表？”
“当然没有。”
“但你还是出生了。那是不是你父母决定了你的人格框架？”
记者：“这不一样。”
“那你给我一个标准，说明‘你是你’和‘我不是我’之间，有什么高贵的区别？”
记者哑口。
“是因为我被系统测试过？那你怎么知道你没在接受系统测试？你确定你的身份不是某种社会剧本下的角色？”
全场安静。
她眼神坚定，声音却异常轻柔：“我承认我不是纯粹的自由意志体。但我有一件事你永远无法剥夺。”
“那就是——我知道自己不是自由的。”
—
系统警告弹出：
【语言干预失败】
【语义陷阱未引绪坍塌】
【当前目标状态：冷静 · 可控边缘】
【启动观测者干预协议】
—
【观测者登场 · 系统外部变量疑似出现】
此时，坐在记者区后排，一名戴帽子的男子缓缓起身，未通过任何记者登记，但手持官方认证徽章。
“我有一个问题。”他声音不高，却穿透全场。
宋韵溪看向他：“请问。”
“你知道你曾经出现在多个‘失败副本的演算模型’中吗？”
西人同时一怔。
系统后台浮出提示：
【观测者身份未明 · 编号不在本系统调度范围内】
【提示：疑似“外部脱控体”干涉现实时空】
—
那人看着她，淡淡地说：
“你觉得你逃出剧本了吗？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现在你经历的一切，只是一个更大的剧本在反向回放？”
宋韵溪嘴角扬起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
“你想问我是不是逃出来的。”
她顿了一下，目光沉稳：“但你忘了，你可能也还没逃出去。”
季然的掌中终端忽然震动了一下，弹出系统界面：
【检测到非预期角色发言】
【身份标签模糊，归类为残留副本片段】
【是否启动观察级别同步？】
系统迟疑了一秒，又补了一句：
【这只是剧本里的残影，不具备现实权限】
宋韵溪低声笑了。
“你说他是残影。”她看向终端，“那我们呢？”
没人回答。
而现场的灯光开始闪动一瞬，一条并不在主流程里的系统提示静静浮出：
【剧本稳定性检测中】
【请注意，部分词语可能开始自我延展】
而江左盯着那串提示，慢慢抬头看向窗外。
远处，一块广告牌正在缓缓切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