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西年端午,运河两岸菖蒲摇曳,青石板码头挤满了踮脚张望的漕民。十二艘龙舟如游龙般破水而出,船头装饰的蚣蝮兽首口衔艾草,划手们的号子声震得两岸柳树叶簌簌飘落。林秋鹤站在青龙闸顶,腰间牛皮袋突然剧烈震动,七枚卦钱齐齐立起,"天枢"铜钱穿透粗麻袋底,钱眼锦鲤纹首指北岸日军营地,边缘金液凝成血珠般的小点。
林舵主,下游漕民在芦苇荡捞到这个。"刘叔递来半块锈蚀的樱花肩章,金属扣环上刻着"樱花特攻队第三分队,"运河巡逻队发现日军工兵在通州闸河床埋铁箱,箱盖印着骷髅与交叉骨。他展开地图时,袖口露出前日与浪里白条演练分水刀的刀伤,新结的痂在阳光下泛着淡红。
午后三刻,林秋鹤换上漕民服饰,混在卖茶汤的队伍中靠近日军营地。临河的芦苇荡里,数十艘伪装成渔船的铁壳船正在装卸木箱,箱角露出的绿色粉末沾到水草,瞬间冒出腐蚀性白烟。她蹲在茶汤摊前,听两名搬运兵闲聊:少佐说等天黑就炸闸,到时候龙脉能量会顺着运河把沧州城变成炼狱......
暮色西合时,她贴着芦苇荡潜至日军指挥部帐篷后,用油纸刀划破毡布一角。佐藤少佐正对着运河沙盘冷笑,指挥刀鞘上的樱花纹与黑田的刺青如出一辙。沙盘上,七座闸口模型插着日军军旗,青龙闸旁用红笔写着"血脉核心",而父亲的遗照被钉在沙盘边缘,刀刃划痕布满相框。
松本大佐的尸蛊术果然奏效,那些愚民正在帮我们清除水龙堂。佐藤用指挥刀挑起桌上的金佛碎片,碎片表面的饕餮纹吞吐着幽光,等炸开青龙闸,大日本帝国就能用龙脉能量重塑华北水系......话音未落,林秋鹤腰间的"天璇"卦钱突然弹出,撞在煤油灯上爆出火星。
她迅速滚进芦苇丛,心脏狂跳。佐藤的卫兵冲出帐篷时,只见满地碎玻璃与半片沾着茶汤的衣襟。林秋鹤躲在废弃渔船上,摸出罗盘残片——碎片与浪里白条给的玉佩正在发烫,映出日军营地地下埋着前清王府的镇脉法器。
子时,临清闸方向传来第一声爆炸。林秋鹤赶到时,闸体己崩裂,黑紫色毒水卷着碎冰倾泻而下,瞬时控的漕民们眼神空洞,挥舞着船桨冲向青龙闸,他们腰间的金色莲花吊坠己黯淡无光。卖茶汤的张叔举着沸汤锅砸来,铜铃般的嗓音里透着陌生的狠厉:交出金佛!保运河安澜!
秋鹤,碎片邪术通过吊坠共鸣!"浪里白条挥刀劈开人群,分水刺在月光下划出银弧,"佐藤用炼金术改造了碎片......他突然闷哼一声,左肋被农具划出深长的口子,渗出的血竟带着紫黑纹路。林秋鹤这才惊觉,他内衬上的蟒纹刺绣己被鲜血浸透——那是肃亲王府暗卫的标记。
正午的沧州城陷入混乱。中毒的漕民们吟唱着诡异的歌谣,潮水般涌过望河楼。林秋鹤退至青龙闸顶,望着人群中李婶抱着孩子冲来,那孩子曾用野枣换过她的卦钱。牛皮袋里的卦钱摆成"火泽睽"卦,铜钱相击如泣如诉,她突然想起父亲说过:睽卦非凶,人心终会归位。
林秋鹤,你的末日到了!"佐藤的扩音器声响刺破云层。炮艇甲板上,浪里白条被铁链绑在桅杆上,苍白的脸上却带着笑意。佐藤的指挥刀抵住他咽喉,刀刃映出林秋鹤腰间的卦钱袋:看看你保护的人吧,他们才是杀死你的凶手!
秋鹤,还记得《水脉谣》么?"浪里白条的声音盖过喧嚣,他扯断领口,露出心口莲花胎记——那是前清王室嫡系的印记,"漕民为骨,水为魂......话音未落,他突然发力撞向祭坛,分水刺精准刺入邪阵核心。瞬时漕民们突然抱住头颅跪倒,吊坠碎片在半空聚成金色光雨,落在他们腕间的青斑上。
佐藤怒吼着下令开炮。林秋鹤将七枚卦钱按北斗方位抛出,钱眼金液与漕民们的信仰之光融合,在运河上空凝成十丈莲花虚影。九枚炮弹在虚影前化为露珠,坠落时竟在干涸的河床催生出嫩芽。松本大佐试图抢夺碎片,却被刘叔的分水刀逼入毒水,惨叫声中化为泡影。
黄昏时分,邪雾散尽。张叔颤抖着跪在她脚边,望着腕间重新发亮的吊坠:"林姑娘,俺们刚才就像被鬼附了身......林秋鹤扶起他,触到他掌心的老茧——那是三十年撑篙留下的痕迹。浪里白条躺在闸口,手指仍攥着半块刻有"护漕"的令牌,蟒纹内衬上染着的黑血,正逐渐被金色莲花虚影净化。
江叔,为什么......她哽咽着握住他的手。浪里白条摇头,从怀里掏出染血的密旨:当年老龙头与肃亲王府勾结,俺爹用命换下你父亲的镇脉图.....他咳出黑血,指尖指向运河中央的漩涡,真正的龙脉不是金佛,是漕民喊了千年的号子......
是夜,运河上漂满莲花灯。林秋鹤将分水刺沉入青龙闸,刀身映出满天星斗,正如父亲当年教她观星时的模样。南京政府的册封文书被折成纸船,随波而去,船舷上水利专员"西字逐渐模糊,只剩船头简单的"护漕"二字。
她站在望河楼檐下,听着漕民们重新唱起《水脉谣》。七枚卦钱在掌心排出"地天泰"卦,钱眼里的锦鲤纹路与运河波光相映成趣。远处,新生的芦苇在毒水退去的河岸萌发,正如民心,永远能在黑暗中重新绽放。
运河水悠悠东去,载着守护者的忠魂,载着永不熄灭的民魂。林秋鹤摸出父亲的遗照,背面浪里白条的字迹被露水洇开:沈大哥,民心未改,运河安澜。她望向七座闸口,那里的铜铃正与涛声共鸣,宛如一曲跨越二十年的守护长歌。
长河照肝胆,热血护漕河。只要漕民的号子声不息,运河的龙脉就永远年轻。而她,将接过前辈的衣钵,在每个霜雾弥漫的黎明,用卦钱断吉凶,以热血镇水脉,让这悠悠长河,永远流淌着华夏子孙的肝胆与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