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灰撞开落地窗的动静比平时大了三倍,隋冷正对着衣柜里的酒红色礼服皱眉——老夫人突然通知家宴,偏偏挑她启程去蓝岛的前夜,怎么看都像刻意安排。
听见扑棱声抬头时,乌鸦己经扑到她肩头,喙里叼的纸条沾着草屑,还带着潮湿的夜露。
“急成这样?”她指尖刚碰着纸条,阿灰就松了喙,爪子在她手背轻轻抓了两下,是平时要零食才会有的催促。
展开皱巴巴的纸页,墨迹晕开的“东侧围墙,铁桶三处,定时器己启动”刺得她瞳孔微缩。
手机在掌心震动时,她己经摸到了藏在梳妆台暗格里的防狼喷雾。
王倩的铃声刚响第一下就被接起,背景音是警局特有的嘈杂:“隋顾问?”
“我需要你带人来隋家老宅。”她盯着窗外被月光镀银的围墙,声音压得很低,“别从正门进,让兄弟们翻后巷的矮墙。东侧围墙有定时装置,可能是汽油桶。”
“现在?”王倩显然在翻找配枪,金属碰撞声清脆,“你怎么知道的?”
“阿灰说的。”隋冷扯下礼服搭在臂弯,另一只手快速把纸条塞进胸针暗扣里,“半小时内到,晚了可能要烧半个园子。”
挂断电话时,衣帽间的门被敲响,张妈带着熨烫好的礼服进来:“小姐,老夫人催了,说苏小姐都到半小时了。”
隋冷应了声,指尖着颈间的翡翠玉佩——这是原主母亲留下的遗物,穿书后第一次觉得它沉得压人。
镜子里的自己眼尾微挑,和记忆中那个为男人哭到红肿的蠢货判若两人。
她扯了扯领口,让玉佩垂得更明显些:“走吧。”
宴会厅的水晶灯晃得人睁不开眼。
隋冷刚踏进门,甜腻的香水味就裹着笑声涌过来。
苏婉儿穿了件月白色旗袍,耳垂上的珍珠比她的指甲盖还大,正端着香槟和二伯说话,听见动静立刻转身,发间的珍珠簪子闪了闪:“冷姐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忙着当警察顾问,连家宴都不放在眼里呢。”
“苏小姐倒是清闲。”隋冷把包递给侍者,目光扫过苏婉儿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和上个月慈善晚会上隋家捐给孤儿院的那对是同款,“听说最近在学插花?怎么没见你送两盆到我鱼塘边?”
苏婉儿的笑僵在嘴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维持住优雅:“冷姐总和警察混在一起,该不会是想靠破案博眼球吧?毕竟隋家不缺你这点儿名气。”
“总比靠陷害别人上位强。”隋冷端起侍者托盘里的香槟,杯壁的凉意顺着指尖爬进血管。
她瞥见苏婉儿耳尖泛红,喉结动了动,知道这一击戳中了痛处——上个月苏婉儿找人往她鱼塘投药,被监控拍了个正着,要不是老夫人压着,早该上新闻了。
“冷姐真会说笑。”苏婉儿的手指绞着旗袍开衩处的流苏,突然提高声音,“老夫人来了。”
隋冷转身时,看见老夫人扶着李妈从旋转楼梯下来。
老太太银灰色卷发一丝不乱,珍珠项链在锁骨处泛着冷光,目光扫过她时顿了顿,又转向苏婉儿:“婉儿今天真好看。”
“奶奶。”隋冷走过去,把老夫人的手搭在自己臂弯,“我陪您去露台吹吹风?”
老夫人的手指在她腕间轻轻一掐,力道不大却带着警告:“宴席要开始了,先坐。”
隋冷在主位右侧坐下,余光瞥见苏婉儿朝角落使眼色。
她摸了摸耳后藏着的微型录音笔——从后院回来时,那只牧羊犬凑在她脚边低吠:“东边围墙上有陌生人的味道,像汽油,像火柴。”她当时蹲下来,顺着牧羊犬的背毛安抚:“守住东角门,谁靠近就叫。”
现在,录音笔里的声音开始滚动。
“今晚十点,定时器会自动点火。”是苏婉儿的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兴奋,“火势一起,所有人都会以为是隋冷为了争家产纵火——毕竟她最近和警察走那么近,动机多明显。”
“别得意太早。”赵天泽的声音混着酒杯碰撞声,“隋老夫人要是保她......”
“老夫人最看重隋家名声。”苏婉儿轻笑,“火灾闹大,隋氏股票跌三个点,她就算想保,董事会也不会同意。”
宴会厅突然安静得能听见水晶灯上水晶坠子的轻响。
隋冷按下录音笔的暂停键,抬头时,苏婉儿的脸白得像她身上的旗袍,赵天泽的手指捏着香槟杯,指节泛青。
“这是......”二伯的声音发颤。
“蓄意纵火。”隋冷把录音笔推到餐桌中央,“苏小姐和赵先生商量着,用汽油桶烧了隋家老宅,再把罪名按在我头上。”
老夫人的茶杯“咔”地磕在骨瓷碟上。
李妈要去扶她,被她抬手拦住。
老太太盯着苏婉儿,目光像刀尖:“婉儿,你说?”
“我......我没有!”苏婉儿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这录音是伪造的!隋冷为了陷害我......”
“叮——”
宴会厅的落地钟敲响十点。
阿灰突然从窗外俯冲进来,爪子里的火星子落在苏婉儿脚边——那是她藏在花盆里的打火机,刚才被阿灰从东角门的草丛里叼了出来。
与此同时,宴会厅外传来警笛的尖啸。
王倩穿着警服冲进来时,肩章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她身后跟着三个刑警,手里提着证物袋,里面装着半融化的定时器和沾着汽油的碎布:“隋小姐报警说有人蓄意纵火,我们在东侧围墙搜出三桶汽油,定时器设定的是十点整。”
“不可能!”赵天泽猛地起身,椅子“哐当”倒在地上,“我根本没去过东墙......”
“赵先生的袖扣。”王倩举起证物袋,里面躺着枚银色袖扣,形状像老K,“在汽油桶旁边找到的。和您今天戴的那对,是同款吧?”
赵天泽的脸色瞬间煞白。
苏婉儿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香槟塔,水晶杯碎了一地。
隋冷弯腰捡起一片碎玻璃,在指尖转了转:“苏小姐,上个月鱼塘投药的事,我没追究;今天纵火......”她抬眼看向老夫人,“奶奶,您说该怎么办?”
老夫人盯着满地狼藉,喉结动了动。
李妈要去扶她,被她轻轻推开。
老太太起身时,金丝眼镜滑下鼻梁,露出眼底的暗色:“隋家不养吃里扒外的人。”她看向苏婉儿,“明天让你爸来领人。”又转向赵天泽,“赵先生,隋氏的合作案,怕是要重新考虑了。”
赵天泽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时差点撞翻餐桌。
苏婉儿哭着去拉老夫人的裙角,被李妈拦住,拖出了宴会厅。
王倩冲隋冷比了个“搞定”的手势,带着人去做现场笔录。
阿灰蹲在窗台上,歪着头啄自己的翅膀,像在嫌弃刚才叼打火机时沾到的汽油味。
隋冷端起一杯新倒的香槟,走到露台。
夜风卷着烧汽油的焦味钻进鼻腔——王倩的人来得及时,东墙的汽油桶刚冒了点烟就被扑灭。
她望着远处警灯的红光,摸了摸兜里的蓝岛机票,明天的行程怕是要延后了。
“冷丫头。”
老夫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隋冷转身时,看见老太太没了刚才的威严,背有些佝偻,手里攥着块绣着并蒂莲的帕子——那是原主母亲出嫁时送她的。
“你比我想的更......厉害。”老夫人的目光扫过她颈间的玉佩,又迅速移开,“但别忘了,你是隋家人。”
说完,她扶着李妈走进宴会厅,高跟鞋声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节奏。
隋冷望着她的背影,指尖着玉佩上的纹路。
月光下,玉佩里隐约能看见丝缕血丝——这是原主母亲当年出车祸时,血渗进玉里留下的。
她突然想起阿灰今早叼来的纸条,上面除了纵火提示,还有一行更小的字:“老夫人的茶里,有问题。”
夜风掀起她的裙角。
远处,王倩的声音飘过来:“隋顾问,笔录做完了,要一起去警局吗?”
隋冷转身时,看见阿灰从月亮底下飞过,爪子里又叼着张纸条。
她笑了笑,把玉佩塞进领口——有些事,该弄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