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船的马达声在凌晨三点的海面上格外刺耳。
隋冷靠在船舷边，咸湿的海风卷着她发梢，目光却始终盯着远处若隐若现的灯塔——那是返航的最后一个坐标点。
三天前在南洋拍下的排污证据拷贝，此刻正贴着她心口的位置，藏在特制防水袋里。
"隋小姐，您该去舱里歇会儿。"船老大抹了把脸，海腥味混着柴油味从他粗布衫上散出来，"再有两小时就能靠岸了。"
隋冷摇头，指尖无意识着腕间的银链——那是原主被软饭男友骗走的最后一件首饰，现在被她熔了重打，刻着"自渡"二字。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她摸出来，是王倩发来的消息："卫星定位显示，附近有三艘无标识快艇偏离航道，正以25节速度靠近。"
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
隋冷抬头，海天交界处果然浮起三个黑点，在月光下像三把淬毒的匕首。
"加速！"她冲向驾驶舱，拍在船老大肩膀上的力道几乎要嵌进骨头里，"往暗礁区开，他们吃水比我们深！"
船老大被这股狠劲吓了一跳，手忙脚乱转动舵盘。
马达声骤然拔高，渔船在浪尖上颠簸，林婉如从舱里跌出来，抓住缆绳才没摔进海里："怎么回事？！"
"陈逸的人。"隋冷扯下颈间的哨子含进嘴里，短促的三长两短——这是和飞羽约好的紧急信号。
头顶掠过一道黑影，信鸽群从舱顶扑棱棱飞起，最前头那只银灰色的信鸽在她掌心轻啄两下，便朝着北方全速而去。
"去最近的海警支队，把坐标和求救码传过去。"她对着飞羽的方向喊，风把话音撕成碎片，却见信鸽的翅膀抖了抖，飞得更急了。
快艇的轰鸣声己经近在咫尺，隋冷能看见船头站着的人举着强光手电，光束扫过渔船甲板时，她清楚地捕捉到对方腰间的金属反光——是枪。
"小银！"她趴到船舷边，手掌拍了拍水面，"带你的朋友们来！"
海水翻涌着炸开浪花，一道银白身影跃出水面，尾鳍拍在她手背，是小银。
这只陪她拿过三次钓赛冠军的石斑鱼甩了甩头，鱼鳃一张一合："南边有鲨鱼群，我去引。"话音未落便扎进水里，身后激起一串气泡。
"抓紧！"王倩从舱里冲出来，手里多了把防暴盾，"他们要登船！"
第一声撞击声响起时，渔船剧烈摇晃。
隋冷被甩到缆绳堆里，却看见林婉如正咬着牙把防水袋往救生筏暗格里塞——那是她昨天连夜让人改造的紧急藏物处。
"别管我！"林婉如的指甲在铁皮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你去帮王队！"
快艇上抛来的登船钩卡住了船舷，金属摩擦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隋冷抄起脚边的铁锚，对着最近的登船钩砸下去，火星子溅在她手背，疼得她倒抽冷气，却咬着牙继续："王倩！
左边三个，右边两个！"
"知道！"王倩的防暴盾撞开跳上来的第一个人，膝盖顶在对方腰眼，"都给我老实点！"
海面上突然传来尖锐的鱼鳍划水声。
隋冷眼角的余光瞥见暗礁区翻起大片白沫，几尾鲨鱼的背鳍正快速逼近——是小银引来了鱼群。
"撤！"快艇上有人喊，登船钩被慌乱收回，"有鲨鱼！"
渔船趁机擦着暗礁区冲了出去，马达声逐渐盖过快艇的喧嚣。
隋冷瘫坐在甲板上，后背全是冷汗，却还是扯着嘴角笑了："小银，干得漂亮。"
水面浮出个银白影子，小银的鱼鳍轻轻拍了拍她垂在船舷外的手，像是在说"应该的"。
回国后的第三天，隋冷站在环保总局的接待室里，看着投影仪上播放的南洋排污录像。
画面里，铁桶上的"陈记航运"logo在探照灯下格外刺眼，林婉如的证词录音里，陈逸的冷笑清晰可闻："X先生要的惊喜，隋冷很快就能收到。"
"这些证据我们会立即移交司法。"局长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隋冷时多了几分赞许，"隋小姐，你做了件大好事。"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财经新闻推送："陈记航运股价开盘暴跌47%，董事会紧急停牌"。
隋冷划开屏幕，又收到林婉如的消息："刚接到通知，我被提为国家级赛事评审了。
隋冷，你改变了整个圈子。"
她望着窗外的梧桐叶在风里翻卷，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在钓赛颁奖礼上，原主还哭哭啼啼求那个软饭男友回头。
现在的她，站在阳光里，影子都比从前更首。
"想什么呢？"王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警服领口的警号在夕阳下泛着光，"局里给你申请了特别顾问勋章，要去领吗？"
隋冷转身，看见王倩手里捏着个牛皮纸袋，封条上盖着"机密"红章。
她挑眉："不是单纯来喊我领勋章的吧？"
"聪明人。"王倩把纸袋递给她，"我们在南洋暗礁区附近发现了个秘密实验室，卫星扫描显示地下有生物培养舱。"她顿了顿，"和三年前X先生失踪前的研究方向高度吻合。"
隋冷的手指在纸袋上，想起那晚X先生发来的"欢迎来到真正的战场"。
她抬头时，眼里的光比警灯还亮："什么时候出发？"
"三天后。"王倩笑了，"这次你不是编外顾问，是特别行动组成员。"
傍晚的湖边，隋冷蹲在老柳树下，把钓线甩进粼粼波光里。
小银在她脚边的水桶里扑腾，鱼嘴一张一合："今天的蚯蚓不新鲜。"
"挑嘴。"她捏了块面包屑丢进去，看小银猛地窜起来抢食，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飞羽从头顶盘旋而下，落在她肩头，鸽喙轻轻蹭她耳垂，像是在说"该回家了"。
"再等会儿。"她望着远处被夕阳染成橘色的湖面，"好久没这么安静了。"
风忽然变了方向，带着股陌生的腥气钻进鼻腔。
钓竿突然剧烈震动，浮漂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拽了下去，鱼线在水面拉出雪白的弧线——不是鱼咬钩的力道，更像是有什么大家伙在水下撞了钓线。
隋冷猛地站起身，手紧紧攥住钓竿。
小银在水桶里疯狂扑腾，鱼鳃急促开合："快跑！
水下有......"
话音被溅起的水花截断。
她望着剧烈晃动的浮漂，听见水下传来某种低沉的、不属于任何己知鱼类的鸣响。
远处，飞羽突然振翅高飞，在暮色里划出一道银色的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