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宫景区的入口像张巨兽的嘴，吞吐着往来的游客。
秦雅琪盯着洞口上方的"水晶宫"匾额，突然伸手戳了戳苏慕尘的腰："喂，里面真有龙王吗？"
"有，"苏慕尘按住她作乱的手，"还有虾兵蟹将，专门抓乱说话的人。"
"那正好，"秦雅琪挑眉，"把你抓去给龙王当针灸师，省得你在人间祸害人。"
慕容春雪走在前面，听着身后的斗嘴声，手指无意识地着相机带。
林晓凑近她，用苗语轻声说："他们像两株长在一起的酸角树，越吵越分不开。"
"可酸角树终会结果。"慕容春雪望着洞口水汽氤氲的石阶，"而有些故事，结的是苦果。"
五人登上小木船，船夫的竹竿点在水面，惊起一群透明的小鱼。
洞内温度骤降，秦雅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却在苏慕尘要脱外套时，抢先一步裹紧了自己的防晒衣。
"各位游客请注意，"船夫的手电筒光柱扫过洞顶，"前方是'群龙迎宾'景观，钟乳石倒映在水面，像不像群龙戏水？"
秦雅琪盯着那些扭曲的倒影，突然想起菲律宾的海底洞穴——
那时苏慕尘背着氧气瓶，用战术匕首割断缠在她腿上的章鱼触手，气泡上浮时，他的眼睛在面罩后闪着光，像两簇幽蓝的火。
"雅琪？"苏慕尘的声音打断回忆，"冷吗？"
"不冷。"她摸了摸防晒衣下的绷带，"比起某个人的良心，这算什么。"
慕容春雪举起相机，镜头里，苏慕尘的眉头皱成川字，秦雅琪的嘴角却挂着挑衅的笑。
她按下快门，定格下这张充满张力的画面——或许有一天，她会把这些照片做成相册，取名叫《关于遗憾的十万种形态》。
船行至"定海神针"景观，七彩灯光勾勒出石柱的轮廓，宛如神话中走出的宝物。
秦雅琪伸手触碰水面，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富士山下的温泉——那晚她借着酒劲问苏慕尘"喜不喜欢自己"，他却用温泉水泼了她一脸。
"想什么呢？"苏慕尘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潮湿的水汽。
"想怎么把你骗到石柱上，刻'到此一游'。"
秦雅琪抬头，看见他发梢滴着水珠，突然伸手替他拂开，"喂，舒沐晨，你说龙王会收针灸费吗？"
"会，"苏慕尘抓住她的手腕，防止她掉进水里，"用你的暴脾气当诊费。"
慕容春雪转身看向船尾，林晓正在喂洞顶垂下的蝙蝠，李慕白则拿着笔记本记录钟乳石的形成年份。
她摸出手机，给助理发了条消息："把下周的会议提前，我要延长假期。"
船靠岸时，秦雅琪第一个跳上石阶，却在看见"龙王宝座"时顿住了脚步。
那是块天然形成的巨石，表面凹凸不平，在灯光下泛着青灰色的光，像极了中世纪电影里的恶魔王座。
"真有人敢坐？"她转头问李慕白。
"每年都有游客坐，"李慕白推了推眼镜，"去年有个小孩坐上去不肯下来，家长差点报警。"
"那我试试。"秦雅琪大步走向巨石，裙摆扫过地上的水洼。
苏慕尘想拉住她，却被慕容春雪轻轻拦住："让她去吧。"
秦雅琪爬上巨石，小心翼翼地坐下，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滑稽的女王。
洞顶的钟乳石像倒悬的利剑，她望着那些泛着荧光的矿物质，突然想起苏慕尘说过的话："最危险的地方，往往藏着最亮的光。"
"我许愿——"她闭上眼睛，声音在洞厅里回荡，"希望舒沐晨以后给病人扎针时，永远不手抖！"
李慕白愣住，林晓掩嘴轻笑，慕容春雪则听见苏慕尘无奈的叹息。
当秦雅琪睁开眼时，她看见苏慕尘正抬头看她，目光里有无奈，有释然，还有一丝她读不懂的情绪。
"愿望说完了？"苏慕尘伸手扶她下来，"该走了，后面还有'龙潭虎穴'景观。"
"怕什么？"秦雅琪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你这个针灸师在，老虎来了也得乖乖受针。"
回程的船上，秦雅琪靠在船舷上打盹，头渐渐歪向苏慕尘的肩膀。
慕容春雪看着这一幕，手指轻轻握住相机带，却在秦雅琪即将靠上时，伸手替她调整了坐姿。
"谢谢。"秦雅琪睁开眼，声音里带着难得的柔软。
慕容春雪摇头："不用谢，我只是不想某人的白衬衫沾上口水。"
秦雅琪轻笑，转头看向洞外逐渐亮起的天光。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苗族药膏，突然想起慕容春雪递来药膏时说的话："伤口愈合需要时间，有些东西也是。"
车子驶离龙宫景区时，夕阳正将溶洞的轮廓染成琥珀色。
秦雅琪望着后视镜里逐渐缩小的洞口，突然伸手握住苏慕尘的手腕："喂，舒沐晨，下次再去危险的地方，记得叫上我。"
苏慕尘转头看她，阳光穿过她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他轻轻掰开她的手指，却在掌心写下两个字："休想。"
秦雅琪挑眉，却在看见他指尖的动作时，突然笑了。
车窗外，归鸟掠过天际，溶洞的轮廓渐渐融入暮色，像一个被暂时封存的秘密。
慕容春雪望着车窗外飞退的山峦，想起苗族古歌里的另一句词："流水终会绕过险滩，而人心，终会找到停泊的港湾。"
她摸出相机，删掉了那张两人并肩的照片，却在相册里新建了一个文件夹，命名为《新的开始》。
有些故事或许永远不会有结局，但至少，他们都在走向属于自己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