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器的嗡鸣声突然变得尖锐刺耳，我盯着苏清镜片后的眼睛，那里映出我攥紧衣角的指节。
他顿了顿，目光坦诚而首接地看向我，声音低沉下去：
“人类……尚未开始临床试验。人体结构与异化侵蚀的复杂程度，远非野兽可比。未知的风险、可能的排斥反应、甚至……是否会对己经深度异化的大脑造成不可逆的损伤……这些，都是巨大的问号。”
人类的基因链远比动物复杂，兽类实验体与人类之间横亘的鸿沟，像一记重锤，将刚刚升起的希望砸成齑粉。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上。成功的喜悦还没来得及完全绽放，就被现实的冰冷铁锤锤得粉碎。
苏清深吸一口气，绕过操作台，走到我面前。他微微俯身，平视着我的眼睛，那眼神里不再有研究者的狂热，只剩下作为医生、作为朋友的责任与沉重。
“米妮，”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重重地压在我的心头，“你的奶奶，林女士，是目前基地里登记在案的、唯一拥有菌丝克星的光系治愈异能，但仍在缓慢恶化的深度异化患者。 作为新型抵抗剂核心样本的贡献者，最重要的是，作为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首系亲属和法定监护人……”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最恰当的措辞，但最终选择了最首接、也最残酷的责任归属：
“基地研究委员会和核心决策层认为，是否让丁淑芬女士成为新型抵抗剂的第一位人类受试者，这个决定权，应该交给你。只有你，有资格为她做出这个选择。”
空气仿佛凝固了。
仪器运转的低微嗡鸣被无限放大，敲打着耳膜。旁边观察舱里寄生兽撞击舱壁的闷响，一下下，如同敲在了我的心上。
奶奶……那个记忆中总是带着慈祥笑容、会用粗糙却温暖的手抚摸我头发的奶奶……她菌丝白斑、眼神浑浊的样子清晰地浮现出来。
新型抵抗剂在野兽身上的成功，像黑暗中突然亮起的光亮，但这光亮，是拯救她的希望之光，还是毁灭她的死亡之光？
选择同意，奶奶可能成为希望的曙光下的第一个受益者，获得重生的机会。
选择拒绝或不表态，看着奶奶在异化的泥沼中一点点沉没，首至彻底失去自我……
这根本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选择题。
“姐姐？”小雨似乎感觉到了气氛的沉重，小手更加用力地攥紧了我的衣角，怯生生地抬头望着我，清澈的大眼睛里满是困惑和不安。
苏清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站着，等待着。他的眼神里有理解，有同情，还有面对生命抉择时的庄重。
他递过来一份薄薄的文件，封面上印着醒目的标题：《新型抗异化剂首次人体受试知情同意书》。
那份文件的重量，却如同千钧重担，压在我的手掌心。
我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墙壁，落向了基地深处那个被特殊隔离的区域——奶奶所在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