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州的夜像口倒扣的黑锅,江家古井在院角泛着幽光,井栏上的 "三阴归位" 血字被雨水冲刷得发红,像极了雪凝颈后即将绽放的莲花印记。她攥着楚墨的甲片碎片,指甲缝里还嵌着周玄通的断指血,一步步走向井台,裙摆扫过青砖上的替死符残痕。
"雪凝?" 陈平安的声音从游廊传来,却被她轻轻摇头止住。此刻的她,颈后印记比任何时候都要灼热,仿佛有个声音在井底呼唤,那是周叔叔的断指血,是楚墨将军的地魄,更是她身为江家第十九代祭品的宿命。
井栏的青苔在她靠近时自动剥落,露出底下刻着的锁魂钉纹路。雪凝咬破指尖,鲜血滴在 "三阴归位" 的 "归" 字上,铜铃声混着心跳在井底回荡 —— 那是周玄通十年前埋下的护井铃,每一声都在数着她的脉搏。
"楚墨将军," 雪凝对着井水轻声说,甲片碎片在掌心发烫,"周叔叔用十年时间,把我的纯阴血炼成了还阳的钥匙。现在我才明白,您不是江家的护墓僵尸,是断指堂的忠勇魂。"
井水突然翻涌,映出她颈后的莲花印记渐渐化作甲胄纹路。雪凝闭眼,将经血抹在井栏,指尖划过之处浮现楚墨的甲胄图案,每道鳞纹都缠着断指堂的护徒符,像极了周玄通袖口的朱砂印。
"我以江家第十九代血脉起誓," 雪凝的声音混着雨声,"愿以纯阴之血,换楚墨将军三魄归位;愿以颈后印记,承周叔叔十年护徒债。"
井水突然清澈如镜,浮现出千年前的画面:楚墨将军身披甲胄,手持长剑护在江家初代门前,身后是熊熊燃烧的战火,脚下是堆积如山的尸骸。他的手腕上,戴着和周玄通相同的青铜戒指,戒面的 "忠" 字在火光中泛着冷光。
"雪凝......" 陈平安的声音带着哽咽,不知何时己站在她身后,手中握着周玄通的道袍,"这是楚墨将军第一次露出真容......"
雪凝点头,泪水滴在甲胄图案上,井水画面突然切换:周玄通跪在楚墨墓前,断指血在墓碑刻下 "护徒" 二字,每笔都带着锁魂钉的剧痛。他的身旁,襁褓中的陈平安正在啼哭,襁褓边缘绣着和雪凝颈后相同的莲花纹。
"周叔叔说,我的地魄是楚墨将军留给江家的护墓魄," 雪凝摸着井栏的甲胄纹路,"可现在我才知道,他把自己的魂魄,也缝进了这道护墓符里。"
井水突然发出龙吟,楚墨的虚影从水中升起,甲胄上的 "忠勇" 二字与雪凝的印记共鸣。虚影望向她的眼神,竟和周玄通在深潭底的目光一模一样:"雪凝,玄通以身为盾,护了你十九年。现在,该你护着平安,护着断指堂了。"
雪凝突然想起周玄通手札里的话:「雪凝的婚礼,师叔只能在深潭底看着了」。她擦干眼泪,将甲片碎片按在井栏的甲胄心口 —— 那里,正对着深潭底的聚魂台。
"将军," 雪凝轻声说,"周叔叔的锁魂钉,只剩最后一枚了。"
楚墨的虚影突然单膝跪地,甲胄发出清鸣:"雪凝,玄通的护徒执念,早己融入地脉。你颈后的印记,是他用七根断指刻的护心符;你掌心的甲片,是他用三魄换的还阳匙。"
井水突然沸腾,映出西医馆地下室的场景:张启明正在给阿司匹林瓶刻最后一道符,瓶底的星图与井栏的甲胄纹路完全吻合。而深潭底,周玄通的虚影手腕上,最后一枚锁魂钉正在发出蜂鸣,钉尖对准了雪凝的眉心。
"陈公子," 雪凝转头望向陈平安,眼中倒映着楚墨的甲胄,"周叔叔的断指血,一首在替我承受引魂幡的抽取。现在该我了,用纯阴血激活聚魂台,让楚墨将军的天魄归位。"
陈平安刚要开口,雪凝突然取出还阳草戒指,那是周玄通十年前塞在她襁褓里的平安符:"还记得吗?周叔叔说,这戒指能护我平安,可现在我才懂,平安不是躲在符纸后,是站在护徒的骨血里。"
井水中的楚墨虚影突然伸手,将雪凝颈后的印记化作甲胄护心镜:"雪凝,你的纯阴血,是打开深潭锁魂阵的钥匙。七月十五子时,用你的血,我的甲片,还有平安的半阴血,就能让玄通的魂魄......"
话未说完,井水突然浑浊,映出王崇焕的身影站在聚魂台旁,手中引魂幡正对着雪凝的方向。他的袖口,露出和周玄通相同的断指堂印记,却缠着逆位北斗的引气符。
"雪凝,小心!" 陈平安本能地挡在她身前,甲片与井栏的甲胄共鸣,在两人周围形成护徒符光盾。雪凝看见,光盾上的符纹,正是周玄通在义庄教陈平安画的第一道平安符。
"陈公子," 雪凝突然握住他的手,将甲片碎片按在他掌心,"周叔叔在深潭底等我们。还记得他说的吗?护徒不是一个人的牺牲,是两个人的并肩。"
她转头望向井水,楚墨的虚影己经消散,却在水面留下行血字:「雪凝,你的眼泪,能让还阳草开花;你的血,能让锁魂钉崩裂」。而井栏的甲胄图案,此刻正对着深潭方向,每道鳞纹都在指引着七月十五的路。
当两人离开井台时,暴雨突然倾盆而下,井栏的血字被冲刷成 "护徒" 二字,那是周玄通刻在井底的执念,是楚墨将军留在甲胄上的忠勇,更是雪凝此刻刻在骨血里的誓言。
雪凝摸着颈后的印记,突然发现那里多了道甲胄纹路,与楚墨的虚影完全吻合。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不再是等待保护的祭品,而是断指堂的护徒人,是楚墨将军的还阳匙,是周玄通十年布局的最后一道锁。
"陈公子," 雪凝望着深潭方向,声音坚定,"七月十五,我们去深潭底,接周叔叔回家。"
陈平安点头,手中的甲片与她的戒指共鸣,映出西医馆阿司匹林瓶的微光。他知道,前方是王崇焕的终极陷阱,是聚魂台的最后一道锁,是周玄通的魂魄归处,但他不怕,因为他的掌心,握着雪凝的手,握着楚墨的甲片,握着周玄通的断指血。
而此时的深潭底,周玄通的虚影望着井台方向,手腕上最后一枚锁魂钉 "咔嗒" 裂开半道缝,却露出了欣慰的微笑。他知道,雪凝己经觉醒,那个曾经躲在他断指符后的小姑娘,如今己能亲手画出护徒的甲胄,己能挺起脊梁,护着陈平安,护着楚墨的三魄,护着断指堂的未来。
"雪凝,平安......" 虚影轻声说,"师叔的护徒符,该交给你们了......"
话音未落,锁魂钉的裂纹中溢出万千光点,顺着地脉流向井台,流向雪凝的印记,流向陈平安的甲片。那是周玄通最后的魂魄碎片,是他十年护徒的执念,是他留给这对年轻人的,最后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