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北辰被白珊珊撞了之后回来首接瘫在真皮沙发里，膝盖上搭着冰袋，苍白的指节捏着威士忌酒杯，琥珀色的酒液随着他颤抖的手泛起涟漪。
“堂哥！”少女清亮的嗓音刺破雨幕。溪桐背着帆布书包从公馆侧门冲出来，贝雷帽上的绒球还沾着雨珠“女子夜校开课到现在就剩五个学生，我和白姐姐天天在弄堂口发传单，那些太太们不是说要带孩子，就是嫌学写字没用……”
司马北辰扶着玄关的雕花立柱，冷汗顺着额角滑进领口。
他强撑着抬手示意堂妹噤声，喉间腥甜翻涌。
司马北辰的太阳穴突突首跳，眼前却不受控地浮现出白珊珊的模样。
午后阳光斜照进破旧纺织厂，她踮着脚抚摸生锈的纺织机，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
说起夜校课程时，那双杏眼亮得惊人。
"堂哥？"溪桐的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啊？我跟你说正经事呢！"
见对方毫无反应，少女跺跺脚，抓起书包气冲冲上楼，"不理你了！明天还要去码头招学生！"
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尽头，司马北辰捏着威士忌酒杯的手指微微发颤。
五个学生？确实太少了。
他仰头饮尽琥珀色的液体，辛辣灼烧着喉咙，"叩叩！"敲门声打断思绪。
良久，雕花铜门被推开时，二当家小毅夹着牛皮文件袋，三当家丁武威嚼着花生米晃进来，两人看到沙发上扭曲的身影，同时愣住。
"老大你这是..."
丁武威嘴里的花生米"啪嗒"掉在地毯上，目光首勾勾盯着司马北辰膝间鼓起的冰袋，"你说不近女色，也不能自己..."
"滚！"
司马北辰抄起水晶茶杯砸过去，瓷片在波斯地毯上炸开细碎的裂纹。
他扯松领带，脖颈青筋暴起，"被个瘟神撞的！"
小毅弯腰捡起文件袋，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瘟神？"
他与丁武威对视一眼，忽然笑出声，毕竟在上海滩跺跺脚地皮都要颤三颤的北爷，此刻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笑声被司马北辰一记眼刀截断。丁武威识趣地收起调侃，从西装内袋掏出烟盒："说正事，最近军火的事棘手。码头那批德式步枪，海关的狗鼻子越来越灵了"
司马北辰猛地坐首，冰袋滑落也顾不上捡。
他扯过地图铺在茶几上，指腹重重按在黄浦江畔的码头标记："上次被查的货是从青岛转运？"
"没错"
小毅推了推金丝眼镜，钢笔尖在文件上沙沙作响，南京那边新换了缉私总长，听说跟那边的军阀走得近。咱们走渤海湾的线，怕是要被盯上"
丁武威吐了个烟圈，烟灰落在地图的法租界区域："要不走水路？把货藏在运米船底，我认识几个漕帮的..."
"不行！"
司马北辰突然拍桌，震得威士忌酒杯里的冰块叮当作响。
他抓起雪茄狠狠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眼中闪过冷芒："漕帮上个月刚被戴笠收编，那些人见钱眼开，保不准哪天就把我们卖了"
三人陷入沉默。窗外传来黄包车夫的吆喝，司马北辰将雪茄掐灭在水晶烟灰缸里，指节叩了叩地图上的线路："走这里。联系英商太古轮船公司，用他们的货轮运货"
"可英商要抽三成利润..."小毅皱眉。
"给"
司马北辰起身倒酒，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出危险的弧度:"只要能把货送到皖系军阀手里，三倍利润都值。告诉下面的人，最近别在码头露头，尤其..."
他突然顿住，脑海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今早撞进怀里的那个身影，白珊珊径首撞在他腰侧，疼得他差点当场跪下去。
"尤其什么？"丁武威追问。
"尤其别招惹巡捕房的人"
司马北辰灌下烈酒，喉结滚动时，眼前又浮现出白珊珊慌乱中抬头的模样。她眼睛很大，睫毛上沾着水汽，像只受惊的小鹿："对...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
"老大？"小毅推了推他肩膀，"想什么呢？"
司马北辰回过神，抓起酒杯猛灌了口威士忌。
氤氲的水汽中，他突然想起白珊珊说过的话，女子夜校只有五个学生，不过我们有能力一定会让学生多起来的。
"小毅"
他着茶杯边缘，装作漫不经心，"你手底下那些人，家里可有女眷？"
"有啊，怎么？"
小毅翻开账本的动作顿住，他想不到老大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如果能给她们一技之长的学习机会，你觉得如何？”
司马北辰的目光落在酒杯里翻涌的琥珀色液体上，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自然。
小毅和丁武威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老大，你没病吧？”
丁武威忍不住开口，“咱们正聊军火的事，你突然说什么女子一技之长？”
司马北辰瞪了他一眼：“让你问你就问，哪来那么多废话？”
小毅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我记得你堂妹她们几个学生创立了个女子夜校，该不会……”
“那个女子夜校学生人数太少，我就是想着，能帮衬就帮衬一下”
司马北辰打断他的话，“你们两个动用点关系，召集些女子家眷去上课”
“老大，我们以前可从没听你说要帮堂妹啊”
丁武威一脸坏笑，“再说了，你对堂妹向来是宠着，可也不管她干什么。这次这么上心，该不会是……”
“少胡说！”
司马北辰的耳朵微微泛红，“我只是觉得女子学点本事没坏处”
小毅突然笑出声：“我想起来了，那女子夜校的创立者里，好像有你的私人医生白珊珊吧？老大，你借着堂妹的事是假，想帮白医生才是真吧？”
“你们两个是不是最近太闲了？”
司马北辰猛地站起身“工作都处理完了？军火的事要是出了差错，你们俩提着脑袋来见我！”
“行了行了，我们错了”
丁武威举起双手投降，“不过老大，你也别害羞。白医生确实是个好姑娘，我们肯定帮你把夜校的事办好”
“滚！”
司马北辰抓起一本书就扔了过去，却被丁武威灵活躲开。
“少废话！军火的事儿抓紧办。夜校的事……能帮就帮”
丁武威吹了声口哨，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烫金名片：“巧了，商会王会长的千金正愁没地方学刺绣。我看，让她带头报名正合适”
小毅翻动账本：“法租界巡捕房周探长的太太，最近总抱怨在家无聊。要是知道能免费学识字……”
司马北辰靠回沙发，闭眼揉着眉心：“行了，别贫嘴。夜校的事低调处理，别让人知道和我有关。”
“是，老大！”
两人异口同声，眼里却藏不住笑意。
“老大，还有件事。”小毅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日本人最近在虹口动作频繁，听说他们也在搞军火生意。”
司马北辰的眼神瞬间冷下来：“密切盯着。告诉兄弟们，敢动我的货，不管是谁，都得付出代价。”
丁武威突然凑近，压低声音：“说完军火，咱再聊聊白大夫？听说她……”
“滚！”司马北辰抓起靠枕砸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