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暴停了。
月亮却没出来。
冷轩靠在沙丘上,霜华剑横在膝间。剑身映着远处的狼火,像一块冻住的冰。
“你来了。”他说。
风沙中走出一人,黑斗篷裹着霜华剑。剑鞘上的云纹在微光下浮动,正是凌霜月亲手所刻。
“阁主有令,”杀手声音平板,“请冷轩阁下,回凌霄阁。”
“回凌霄阁?”冷轩抚摸剑鞘,“用这把剑请我?”
杀手不再废话,霜华剑出鞘!剑光如练,首刺冷轩咽喉。招式狠辣,正是凌霜月亲授的“霜天月”十三式。
冷轩侧身避过,“流云渡”在沙地上划出半圆。他没拔剑,只看着剑招。
“这式‘月落江心’,”他轻声道,“你学了七分。”
杀手瞳孔骤缩,剑招更密。霜华剑在他手中发出低鸣,像在哭泣。冷轩不退反进,指尖点向杀手手腕。
“叮!”
霜华剑脱手,插在沙中。杀手捂着手腕,震惊地看着他。
“你……”
“我不杀你,”冷轩捡起霜华剑,“但你要告诉凌霜月,
这把剑,
斩过春风,斩过明月,
斩过……她的笑。”
杀手突然摘下面具,竟是个年轻女子:“你可知,阁主为何一定要杀你?”
“因为我活着,”冷轩望着剑身,“就是对她的规矩,最大的讽刺。”
“不止!”女子咳血,“阁主说,你若不死,江湖永远记得她曾是……”
“曾是那个在寒江渡口,送我剑的女子。”冷轩替她说完。
女子愣住。冷轩将霜华剑抛给她:“回去吧。告诉她,
无念心经,
渡不了江湖,
也渡不了她。”
女子握着剑,突然泣不成声:“凌阁主她……她每晚都在看你留下的佛经手抄卷!”
冷轩转身,风沙吹乱他的头发。“那卷经,”他声音沙哑,“早被她丢进火盆了。”
“可她又捡了出来!”女子嘶喊,“她只是……怕再被人看透软肋!”
冷轩脚步一顿。远处的狼火突然爆响,火星溅上夜空,像极了黑煞堡那场大火。
“软肋?”他笑了,笑声被风吹散,“苏晚晴的血,黑煞君的火,
早己把我们的软肋,
烧成了灰。”
他展开轻功,青影消失在沙丘后。女子握着霜华剑,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突然明白:
有些人活着,比死更孤独。
凌霄阁内,凌霜月猛地捏碎手中的茶杯。
“他放了你?”她盯着女子手腕的伤。
“是。”女子跪地,“他说,霜华剑斩过春风,斩过明月,斩过……您的笑。”
凌霜月起身,走到窗边。月光透过窗棂,照见她鬓角的白发。那是在黑煞堡大火后生出的,像霜天月剑上的寒芒。
“春风,明月,笑……”她喃喃重复,指尖划过案上的佛经残卷,“
冷轩,你可知,
我现在最怕的,
就是别人还记得我会笑。”
此时的冷轩,正站在沙漠边缘。霜华剑插在沙中,剑身映着他疲惫的脸。他想起第一次见凌霜月,她站在船头,白衣胜雪,说:“你的‘流云渡’,像在追一片落叶。”
而现在,他真的在追一片落叶——追着过去的自己,追着回不去的江湖。
“无念心经,”他拔出剑,剑尖划沙成字,“
无念……
是不念过往,还是不敢念?”
沙地上的字被风吹散。冷轩望着残阳,突然明白:
江湖这盘棋,他是弃子,凌霜月何尝不是?
当霜华剑指向旧友时,
斩的不是情,是局。
他将剑插在沙中,转身走向落日。身后,霜华剑在余晖中闪着冷光,像一声未说完的叹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