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煞君上桥了。
他一步一步走过来，桥面跟着他的脚步震动。
每走一步，地上的积雪就化成一滩黑水。
“冷轩！”他怒吼，“把人交出来！”
慕龙站在一旁，摇着折扇，笑得像只偷到鸡的狐狸。
“冷大侠，”他说，“识时务者为俊杰。”
冷轩没看他们。
他看着苏晚晴。
“你怕吗？”他问。
苏晚晴看着他，眼神复杂。
“你不怕？”她反问。
冷轩摇摇头。
“怕解决不了问题。”他说，“就像钓鱼，怕鱼不上钩，鱼就真的不上钩了。”
“但现在不是钓鱼！”苏晚晴的声音提高了些，“是要命！”
“命？”冷轩想了想，“命和鱼一样，都需要耐心。”
黑煞君听得不耐烦了。
“少废话！”他猛地一拳打出，拳风带着黑气，首取冷轩面门！
冷轩动了。
他像片叶子般飘开。
黑煞君的拳头打在桥上，桥身剧烈震动，一块石板当场碎裂！
“好轻功！”慕龙眼睛一亮，“但光会躲，可躲不了一辈子！”
他忽然出手，手中多了枚铜钱，“嗖”地一声射向冷轩后心！
这枚铜钱看似普通，却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显然淬了毒！
苏晚晴惊呼一声：“小心！”
但冷轩头也没回，只是伸出手指，轻轻一夹。
“叮”的一声，铜钱被夹在指间。
他转过身，看着慕龙。
“钱是用来买东西的，”他说，“不是用来杀人的。”
慕龙脸色一变。
他从未见过有人能用手指夹住他的“毒铜钱”！
黑煞君趁机再次攻来，这次他双手齐出，黑气弥漫，将冷轩完全笼罩！
“无念心经？我倒要看看，你的‘无念’能不能挡住我的‘黑煞’！”
冷轩没有硬接。
他拉着苏晚晴的手，身形一晃，如流云般向后退去。
黑煞君的掌风擦着他们的衣角而过，打在桥栏上，石狮子瞬间化为齑粉！
“你到底想干什么？”苏晚晴被他拉着，忍不住问，“你打不过他们的！”
冷轩停下脚步，看着她。
“我不想打。”他说，“我只想带你走。”
“走？怎么走？”苏晚晴苦笑，“前面是黑煞君，后面是慕龙，你能走到哪里去？”
冷轩看着桥的尽头。
那里是一片黑暗。
“走到黑暗里去。”他说，“黑暗里，没有追的人，也没有逃的人。”
“你真是个傻子！”苏晚晴忍不住喊道，“黑暗里，只有死！”
“傻子？”冷轩歪着头，好像在思考这个词，“傻子不好吗？”
“不好！”苏晚晴说得很肯定，“傻子会被人欺负，会被人杀死！”
冷轩笑了。
“但傻子不会欺负人，也不会杀人。”他说，“在江湖里，这难道不是最好的吗？”
苏晚晴愣住了。
她看着冷轩，看着他那双干净得像雪一样的眼睛。
她忽然发现，这个男人不是傻，而是太干净了。
干净得与这肮脏的江湖格格不入。
“冷轩，”她轻声说，“你知道你在和谁作对吗？
黑煞君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慕龙是一肚子坏水的狐狸。
你救我，只会把自己也搭进去。”
冷轩点点头。
“我知道。”他说，“但我不能看着你被他们抓走。”
“为什么？”苏晚晴追问，“就因为我跑得像片叶子？”
冷轩想了想，认真地说：“因为你的眼睛里，有星星。”
苏晚晴的心猛地一跳。
她看着冷轩，忽然觉得鼻子有些酸。
多久了？
多久没有人说过她的眼睛里有星星了？
自从百花谷被毁，自从她落入风尘，她的眼睛里，只剩下仇恨和绝望了。
“你……”她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黑煞君和慕龙同时动了。
一个从左，一个从右，夹击冷轩！
黑煞君的掌风凌厉，
慕龙的暗器阴毒。
冷轩深吸一口气。
他知道，这次不能再躲了。
他将苏晚晴护在身后，双手缓缓抬起。
掌心之间，再次泛起那层淡淡的白光。
“无念……”他轻轻念道。
白光亮起，如同一轮明月，照亮了断魂桥的黑暗。
黑煞君的掌风撞在白光上，发出“滋滋”的声响，黑气迅速消散。
慕龙的暗器碰到白光，瞬间化为齑粉！
“这……这是什么功夫？”慕龙惊骇欲绝，连连后退。
黑煞君也脸色凝重，不敢再轻易上前。
冷轩看着他们，眼神平静如水。
“桥太窄了，”他说，“容不下太多贪心和仇恨。”
他拉着苏晚晴，一步步向桥的尽头走去。
黑煞君和慕龙竟然不敢阻拦。
走到桥尾，冷轩回头，看了看断魂桥，又看了看黑煞君和慕龙。
“江湖路远，”他轻轻地说，“各位，好自为之。”
然后，他拉着苏晚晴，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黑煞君站在桥上，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慕龙摇着折扇，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
雪还在下。
断魂桥上空无一人。
只有寒风，从桥洞下穿过，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在嘲笑，又像是在叹息。
苏晚晴被冷轩拉着，在雪地里奔跑。
她看着冷轩的背影，忍不住又问：“冷轩，你真的是傻子吗？”
冷轩没有回头，声音却清晰地传来：“也许吧。
但你知道吗？
在我师父那里，
傻子才是最聪明的人。”
“为什么？”
“因为傻子不懂算计，”冷轩说，“所以……
他们不会迷路。”
夜色更深了。
雪更大了。
两个身影，消失在风雪中。
而断魂桥上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江湖的路，还很长。
长到，连傻子都不知道，自己能走多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