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之后,陆骁没有再睡地铺。
云舒晚以“伤口需要通风,地上潮气重”为由,让他搬到了外间的软榻上。
两人的关系,陷入了一种更加微妙的平衡。
白天,他们是镇北军的将军和作坊的神秘“云总管”。
夜晚,他们是共处一室的……准夫妻?
陆骁依旧话少,但他看云舒晚的眼神,却越来越深。
他会不自觉地留意她喜欢吃什么,第二天,伙房就会送来最新鲜的食材。
他会在她熬夜看账本时,一言不发地为她披上一件自己的披风。
他从不说关心,但他的关心,无处不在。
云舒晚感受到了这一切。
她不点破,也不回应,只是安然地享受着这份笨拙又霸道的温柔。
她知道,时机,还未到。
这天,陆骁处理完军务,回到小院。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进屋,而是站在院子里,看着正在灯下核对一批新式冬衣样品的云舒晚,久久不语。
他身上,带着一股不同寻常的肃杀之气。
云舒晚察觉到了。
她放下手中的活计,抬起头。
“出事了?”
“嗯。”陆骁点头,声音低沉,“京城来了新的监军。是三皇子的人。”
云舒晚的心,微微一沉。
这是,要开始动手了吗?
“还有,”陆骁继续说道,“昨夜,我们又抓住了两名试图潜入你院子的敌国探子。他们的目标,是你。”
一个内忧,一个外患。
双双而至。
“我知道了。”云舒晚的神情,依旧平静。
仿佛这些惊涛骇浪,都无法在她心中掀起一丝波澜。
陆骁看着她这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心中最后一点犹豫,也彻底消失了。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她面前。
高大的身影,将她和她身后的烛火,完全笼罩。
“云舒晚。”
他第一次,如此郑重地叫她的全名。
“我们成亲吧。”
云舒晚手中的毛笔,微微一顿。
她抬起头,看着他那双在黑暗中亮得惊人的眼睛,没有说话。
“不是请求,也不是商量。”
陆骁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是决定。”
“你‘未婚妻’的身份,太模糊,也太危险。它保护不了你,反而会让你成为所有人攻击的靶子。”
“朝堂上,三皇子的人会用你来攻讦我。”
“战场外,敌人会把你当成我的软肋。”
“只有你成了我名正言顺的妻子,成了这镇北军名正言顺的将军夫人,我才能动用所有的力量,光明正大地保护你,堵上所有人的嘴。”
“也只有这样,你做的所有事,才不会被人非议。你的作坊,你的财富,才能真正地与镇北军融为一体,再无人敢觊觎。”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说得清晰而用力。
这不是什么风花雪月的情话。
这是他在分析了所有利弊之后,能为她、也为自己,找到的唯一一条,也是最好的一条路。
云舒晚静静地听着。
她知道,他说得都对。
在这个乱世,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怀璧其罪,是死路一条。
与他结为一体,是她能抓住的、最稳固的浮木。
她看着他,许久,才缓缓开口。
“好。”
她只说了一个字。
陆骁那紧绷的身体,明显松弛了下来。
“不过,”云舒晚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
“成亲可以。但是,家里的财政大权,必须归我管。”
她伸出三根纤细的手指。
“第一,你所有的军饷和俸禄,都要上交。”
“第二,我们联手赚来的钱,如何投资,如何使用,我说了算。”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看着他,笑得像一只偷了腥的小狐狸,“我的小金库,你不能过问。”
陆骁看着她那副“趁火打劫”的小模样,愣了半晌。
他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竟破天荒地,露出了一丝极淡的笑意。
他没有回答她那些条件。
而是用他那低沉的、充满磁性的声音,说出了一句更具杀伤力的话。
“我的,都是你的。”
“我,也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