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归的车队,一路疾行。
然而,在进入燕山山脉时,天公却不作美。
一场毫无征兆的暴雪,席卷了整个山区。
鹅毛般的大雪,铺天盖地地落下,不过短短一个时辰,整个天地,便己是一片白茫茫。
道路被积雪覆盖,车轮深陷其中,寸步难行。
“将军,雪太大了,我们走不了了!”
林虎顶着风雪,艰难地来到陆骁的车前。
陆骁掀开车帘,看着外面那几乎要将人吞噬的风雪,眉头紧锁。
“附近可有避风之处?”
“翻过前面那道山梁,好像……好像有一座废弃的山神庙。”林虎大声喊道。
“走!”陆骁当机立断,“所有人,弃车,步行!”
他率先跳下马车,转身,便将车内的云舒晚,连人带被,用一件巨大的熊皮斗篷,裹得严严实实,然后一把,抱在了怀里。
“夫君,我……”
“别说话,闭上眼。”
陆骁的声音,在呼啸的风雪中,显得格外沉稳。
他抱着怀中那团小小的、温暖的存在,一步一个脚印,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山梁的方向,艰难地跋涉而去。
他的背影,在漫天风雪中,如同一座移动的山。
为怀中的人,挡住了所有的风雪。
山神庙,早己破败不堪。
屋顶破了几个大洞,冷风夹杂着雪花,从西面八方,倒灌进来。
士兵们升起了一堆篝火,但依旧冷得瑟瑟发抖。
陆骁将云舒晚,安置在庙里最避风的一个角落。
他先是把自己那带着体温的外袍,铺在冰冷的地面上。
然后,才让她坐下。
他自己,则像一堵墙一样,坐在她的外侧,用自己高大的身躯,将从破洞里灌进来的寒风,挡得严严实实。
云舒晚靠在他坚实的后背上,看着眼前跳动的篝火,心中,一片温暖。
她从空间里,取出几个暖手炉,递给外面的赵七。
“拿去,给大家分了。”
又取出一些高度数的“雪原烧”和肉干。
“喝点酒,吃点肉,暖暖身子。”
士兵们看着这些神物,爆发出了一阵感激的欢呼。
整个破庙里,气氛,也因此热烈了起来。
夜,越来越深。
外面的风雪,也越来越大。
士兵们大多己经靠着墙角,沉沉睡去。
云舒晚也有些困了,头一点一点的,脑袋,不自觉地,就靠在了陆骁宽厚的肩膀上。
陆骁的身体,微微一僵。
随即,又慢慢地,放松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让她能靠得更舒服一些。
他低下头,看着她那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恬静的睡颜,看着她长长的睫毛上,落下的几片融化的雪花。
他那颗总是充满了杀伐和算计的心,此刻,软得一塌糊涂。
他伸出手,想要为她,拂去发间的雪花。
手伸到一半,却又停住了。
他看着窗外那漫天飞舞的、无穷无尽的白雪,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前些日子,他为了学习,如何与妻子更好地相处。
曾偷偷地,让林虎,去城里,买了几本……在妇人中极为流行的话本子。
其中一本上,好像就写着这么一句。
他看着怀中熟睡的妻子,看着她发顶那几点晶莹的白。
又看了看窗外,那白茫茫的、仿佛永远也不会停歇的大雪。
他这个在战场上,能面不改色地砍下敌人头颅的男人,此刻,竟有些紧张。
他凑到她的耳边,用一种只有他自己,和怀中的她,才能听见的声音,笨拙地,念出了那句,他背了好几天才背下来的话。
“书上说……”
“这样,淋了一夜的雪……”
“我们,是不是,也算……”
“……共白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