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停歇,归途坦荡。
车队在半个月后,终于,抵达了朔方城的势力范围。
远远地,己经能看到那座雄伟的城池,如同巨兽一般,匍匐在地平线上。
离家越近,陆骁的心情,似乎也越好。
他那张总是冷硬的脸上,线条都柔和了许多。
他甚至会,在路边看到一朵开得不错的野花时,笨拙地摘下来,插在云舒晚的鬓边。
云舒晚看着他这副“铁汉柔情”的样子,心中甜蜜,也乐得享受。
这天,车队正在一处驿站休整。
一骑快马,却由远及近,卷着烟尘,疾驰而来。
马上的人,是秦伯安插在北境的情报管事。
他看到陆骁和云舒晚,翻身下马,神色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古怪。
“将军,夫人。”他递上一封加急密信,“京城……来人了。”
陆骁接过信,展开一看,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一股冰冷的、骇人的杀气,从他身上,不可遏制地,弥漫开来。
旁边的林虎和赵七,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云舒晚心中一紧,也凑了过去。
信上的内容,让她秀眉紧蹙,随即,唇角,却勾起了一抹嘲讽的弧度。
好一招,釜底抽薪。
好一招,杀人诛心!
三皇子李琮,不,现在该叫他“永昌皇帝”了。
他竟下了一道圣旨,昭告天下。
圣旨上说,镇北将军陆骁,劳苦功高,但其妻云氏,出身商贾,不堪为正室主母。
为彰皇恩,特将皇室旁支,长乐郡主李云萝,“赐婚”于陆骁为妻。
念及云氏亦有微功,特许其与郡主,并为“平妻”。
圣旨,和那位“长乐郡主”的车驾,己经在十天前,就从京城出发。
算算时间,此刻,恐怕己经到了朔方城。
“平妻?”
陆骁将手中的信纸,生生捏成了齑粉。
他英俊的脸上,布满了寒霜。
这是羞辱!
赤裸裸的羞辱!
这不仅是在羞辱云舒晚,更是在羞辱他陆骁!
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亲口承认的镇北军唯一的将军夫人,在三皇子的一道圣旨下,就变成了一个需要和别人“平起平坐”的妾室?
他陆骁的婚姻,何时,轮到他李琮来指手画脚了?!
“夫君。”
云舒晚却握住了他那因为愤怒而青筋暴起的手。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
“不必动怒。他这一招,看似恶心,实则,愚蠢至极。”
陆骁看向她,眼中带着不解。
“他以为,一道圣旨,一个女人,就能离间我们?”云舒晚冷笑一声。
“他以为,塞一个郡主进来,就能掣肘你,分化镇北军的权力?”
“他太小看你了,陆骁。”
“也太小看,我云舒晚了。”
她看着他,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智慧光芒。
“他送来的,不是妻子,也不是眼线。”
“他只是,为我们送来了一个,可以名正言顺地,与他彻底撕破脸的……绝佳借口。”
陆骁听着妻子的话,心中的滔天怒火,渐渐平息。
是啊。
他怎么忘了。
他的妻子,从来都不是一个需要他保护在身后的花朵。
她,是能与他并肩而立,笑看风云的战友。
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宅斗小伎俩,又怎么可能,伤得了她分毫?
“我明白了。”
他反手,握住她的小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
“那……夫人想怎么,炮制这位,远道而来的‘好妹妹’呢?”他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戏谑。
云舒晚笑了,笑得像一只准备捕猎的狐狸。
“不急。”
“让她先等着。”
“让她把将军夫人的架子,都摆足了。”
“也让她,先替我们,好好地看一看,我们那个,被我们掏空了所有家底的……‘新家’。”
“毕竟,好戏,总要等主角登场了,才好看。”